武列園第四十七話 -- 鳳凰(其一)－武列園

在昏天暗地的酒吧裏，方才被添翼丸催眠而透露身世的凱爾，因回憶起恐怖往事耗盡體力，即便清醒一陣子了，還是昏昏沉沉躺在椅子上不發一語，只能傻傻望著天花板發呆。他的手被銬在椅子上，與記憶裏奧圖白鯨隊輸掉比賽的當晚相同，一樣的燈光灰澀，一樣的心情沉重，一樣的被現實強迫往前推送，推向與黑谷愈來愈近的究極深淵。

桌上的咖哩飯是酒吧員工的伙食，從熱騰騰上桌放到失去溫度，添翼丸一直在旁守候，卻沒有刻意和凱爾說話，還給他想要寧靜的自由。那個故事太過真實，由當事人口中說出來的震撼，連素昧平生的添翼丸都覺得萬分驚訝，他很想同情敵人，但礙於獸王命令與風雷老大的威嚴，不管是否公允，此刻也只剩下把凱爾送去黑谷的唯一選項。

『我說你啊．．．後來．．．有去研究背後的原因嗎？』

添翼丸說話時刻意放低音量，並非出於對敵人的畏懼，而是對凱爾深深不捨的同情。

凱爾：研究什麼？都這個下場了，還有什麼好研究的？

添翼丸：我不是這個意思．．．直到現在．．．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嗎？

凱爾瞪了添翼丸一眼，似乎想把對席茲的怒氣出在這個人身上，雖然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感慨淹沒胸膛，一時半刻也只能沉默不語的對望。

凱爾：我想是藉物魔法吧！當時聽完空飛庵的悲劇後我瞬間懂了．．．從穆塔斯巨羊的屍體，到菲利浦議員一行四人墜落懸崖，甚至是我變成熊貓這件事，全都是席茲施在目標上的魔法轉嫁給受害人的緣故。

添翼丸：不過剛才的故事裏，你並沒有碰觸到任何物品啊？

凱爾：是那箱錢的問題！由席茲座車丟下來時就注定中招了，虧我還傻傻以為真能逃脫魔爪，沒想到這個詛咒害得我跟媽媽分離，變成這奇形怪狀的模樣，永遠回不去了．．．

添翼丸：這詛咒如此厲害，連武列園的高手也破解不了？

凱爾：席茲很多魔法都是由別人身上學來的，加上他過人天賦加以改良，複雜程度連出自同源的凱薩琳都無法解開，沒用的，我註定要用這副軀殼過一輩子！

添翼丸：撇開詛咒不談，獸王下令把你送回黑谷，換取與他們的合作機會，我想教官與席茲勢必殺你而後快，但你看起來卻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擔心？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凱爾坐起身來，略帶疲憊的伸伸懶腰，眼睛盯著桌上的咖哩飯，卻怎樣也提不起興趣。

凱爾：命運讓我回到黑谷也只說明了一個定律，凡是心存僥倖的人，從故事之初就注定成為悲劇主角。我敢說他們不會對我怎樣，因為我不但變得更強，還有武列園的情報能跟席茲分享，絕不可能會被殺死，你想太多了．．．

添翼丸：如果去了黑谷，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自由，你不害怕嗎？

這句話好像提醒了初衷，凱爾當初不願去黑谷的最大原因，就是不想與親愛的媽媽分離，瞪大的眼睛瞬間痛苦又恢復平靜，最後索性閉上了，靠在椅背上癱軟無力的沉思。被奧圖高中辭退的肯尼教練現在好嗎？被博士藏在人間淨土的媽媽過得如何？一瞬間閃過艾米莉亞的臉，還有武列園同儕的笑顏，那成排光臘樹被風一吹沙沙作響，他來到殭屍莊園與怪狼玩球，乘著陪獵者的愛駒由山坡上疾馳而下，喝過領主的茶後，在雷電交加的夜晚步出宅邸大門，廣場上靜謐無聲，連海風的嗚咽都被抹煞，唯獨席茲一人用手指撐著頭靠王座上，沉靜的對著他微笑，只簡單的問了一句話。

『你想用什麼條件來交換願望呢？凱爾？』

凱爾瞬間驚醒，回憶的重擔壓得他透不過氣來，這種狼狽看在添翼丸眼裡並不訝異，此刻的他已經充分了解凱爾的故事，完全理解那心中被黑暗籠罩的無盡徬徨。

添翼丸：你的朋友與家人呢？如果還沒安頓好，你不會有心思去黑谷的．．．

凱爾：席茲給我的箱子裡有一千五百萬現金，我將五百萬存進教練的帳戶，一千萬給媽媽安家，即便離開武列園後他們不再照顧我母親，畢竟她是苦過來的人，我想一千萬夠她花用一輩子了！在這世上，我想回報恩情的對象只有這兩位而已，只有這兩位．．．已經沒有遺憾．．．

口是心非的話才說完，他又想起晴空下充滿朝氣的宿舍，迪特與三號吵吵鬧鬧的景象，月夜中被薄霧籠罩的海岸，與眾人聯手擊退蜂擁上岸的傭兵，還有乘坐猛哥駕駛的校車撞破海鷹根據地大門，賭上性命引出一千隻凶狠的機械杜賓，只為救回被綁架的柔美。音樂廳裏遇見傳說中的古夫校長，剛被他的言語所震撼，立刻草草結束了開學典禮，目送克莉絲汀上了救護車，親手替里歐包了餡餅，沒想到武列園的生涯才剛剛開始，就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畫下句點。

添翼丸：沒有遺憾就好，我祝你一路順風！

凱爾：為什麼從剛才開始起就一直問我問題，你是在同情我嗎？

添翼丸：也許吧！但為了組織運作，我必須拋開一切情感才行，所以當我冷靜下來後，突然覺得你去黑谷也沒什麼不好．．．風雷老大一直積極爭取加入他們，如果進度順利，未來我跟你會是一起打拼的夥伴，祝福與惋惜的話就免了，留待以後相聚時再好好敘舊吧！

凱爾：哼哼，那你們可得打起精神，不要在席茲面前被我比下去了！剛才那個男人叫獸王是吧？不要太囂張，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他打敗！一定會！

『添翼丸大人，車子已經開到門口，獸王大人請您押解熊貓上車！』

添翼丸：給你一個忠告，風雷大人對於階級尊卑非常在意，亂講話只會招來不必要的厄運，請你務必牢記在心。座車已備好，現在請上車吧！

添翼丸一路從地下室跟到門口，看著凱爾步上轎車，由小巷穿出去後沒多久便消失於街角，紅色車尾燈不敵霓虹燈的炫彩圍繞，淹沒在夜色之中，換來添翼丸悠悠的一口長嘆。對於凱爾可悲的命運他深感同情，也更加體悟到團隊的重要性，雖然風雷大人性格官僚，三當家獸王亦不遑多讓，但為了長治久安的生存下去，他選擇妥協，選擇沉默，選擇將兄弟倆人的尊嚴放下，只為換取一頓溫飽與日後成長的可能。

一天過去了，太陽再度由地平面升起，三位廚師遵守每日作息在廚房裡忙進忙出，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詭譎，不但餐廳裡沒有任何對話，沒有一次眼神交集，就連每日清晨此起彼落的招呼聲都膩了，大伙無法打開嘴唇，轉動腦筋，只是呆呆的拿起眼前的餐點看著，像研究奇珍異獸那般緊盯，儘管研究對象僅僅是抹上花生醬的厚片土司。

凱爾負氣離開了，過去的這一夜並不平靜，至少在同學們的心態上是這樣沒錯；布雷克撐著頭不發一語，昨天他斥責凱爾下手太重，被對方冷嘲熱諷說他蓄意偏頗，心裡有點後悔滋味。而一起製作餡餅的卡羅，深深覺得整件事情的扭曲與自己脫離不了關係，最愛美食的她全無胃口，眼淚一直掙扎著在理智邊緣打轉。受害者里歐心情平復不少，也聽過廚師們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但對於凱爾還是不諒解成分居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兩人的芥蒂從來到武列園首日就開始了，生活中累積的不滿匯成巨流，即便有人出手搭救，只怕也改變不了漸行漸遠的事實。

平日最愛說話的阿法保持沉默，克莉絲汀全然無語，兩人不斷打量每個夥伴的表情，有人哀怨，有人悔恨，有人持續放空不願面對，之前克莉絲汀上了救護車直奔醫院，隔天大家也是像這樣般靈魂出竅落魄潦倒，如果說凱爾的影響力不及可愛的小女孩，愛說大話的形象也不討人喜歡，那麼相同的感覺該如何解釋？這種不甘心的隱隱作痛原因又是什麼？

迪特坐在餐廳的角落裡，正失魂落魄的啃著手中麵包，假想著如果昨天不要離開宿舍就好了，也許這些曾經患難過的夥伴，會願意聽從自己的建議消弭紛爭，不至於一整夜消失讓人心神不寧。

突然間有個堅硬物品頂住他的後腦袋，迪特閉上眼睛，暫停動作，雙手在胸前交叉，冷靜的清了清喉嚨，似乎知道這樣的惡作劇所為何來。

『抱歉三號，我今天沒心情陪你瞎鬧，如果你不肯把手上的槍收起來，那乾脆給我個痛快吧！從今爾後宿舍交給你獨自管理，不會再有人幫你了．．．』

『瞧你這張撲克臉，本來已經不帥了，這下跟鬼也沒兩樣！你的法國麵包拿回去吧！跟小孩一樣拿錯餐盤，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宿舍管理者，一點大人的風範都沒有．．．』

迪特：凱薩琳！原來是妳！

『主任早安！』

原本無精打采的同學們，見到主任現身餐廳勉強帶起一點活力，紛紛起身與凱薩琳問候。在群龍無首的關鍵點，主任總是有辦法賦予眾人勇氣，畢竟經歷了空飛庵那樣的事件，在心態上無比成熟的她確實堪稱典範，即便只是一個肯定的眼神，也能讓人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空。具有電腦專才的二號亦跟著主任前來，平常不太會離開醫務所的它居然出現在這裡，而且是一語不發的保持沉靜，看來這次要面臨的狀況的確非比尋常。

迪特：我拿錯餐盤？那我剛才吃的麵包是誰的？

凱薩琳：前天校長把麵包帶進廁所，不小心掉在馬桶裡塞住了，今天早上才用鐵絲勾出來，我想說帶來廚房回收，誰知道你會拿錯．．．

迪特：嘔嘔嘔！！！

凱薩琳：不是連死都不怕嗎？動作這麼大是演給誰看？你快去保健室找柔美拿腸胃藥，我有重要事情宣佈，不要在這裡製造噪音！

聽到凱薩琳有要事宣佈，學員們紛紛走上前來將主任圍在中心，平靜氣氛下帶點嚴肅，這樣的期望讓人聚精會神，連鐵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凱薩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來龍去脈，在此我不再重覆說明。武列園裡沒有人做了壞事，只是有些巧合剛好讓人誤會，信任感出了問題固然嚴重，但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只會更讓你們更加驚訝．．．

迪特：是要告訴大家我吃了堵塞馬桶的法國麵包嗎？會不會死啊？！

凱薩琳：一邊涼快去，不要擋路。

卡羅：主任，請問您已經知道凱爾的行蹤嗎？讓我們去帶他回來吧！

凱薩琳：原本我以為他是負氣出走，鬧鬧情緒便會回來，只要動用關係請各國政府協尋即可，直到昨晚一個特別來電，只響兩聲就立刻掛斷，這支電話不同一般，並非透過電信公司申請的制式號碼，而是經由網路竄改來源並傳導多國的幽靈電話，連電信警察也幫不上忙，的確很棘手。

布雷克：主任的意思是凱爾出了意外？

凱薩琳：這只是我的揣測，但目前未經證實，畢竟只憑一個幽靈電話要找出來源，還要查明背後擁有者的真實身份，絕不是一蹴可幾的事，這也是為什麼請二號過來這裡的原因。

雅典娜：就算得花費很多時間，也必須有人去做才行，凱爾是因為對我們的不滿而選擇離開，在場每個人都有責任尋他回來，武列園的夥伴缺一不可，各位說對不對啊？！

呼應的聲音此起彼落的傳遍餐廳，唯獨有雙眼神拒絕與眾人交集，里歐仍緩慢的吃著早餐，想起凱爾曾經說過的話，如果接受自己幫忙便要下跪道歉，他的火氣又上來了，遲遲不願表態加入救援行列。穿越人群彼端，凱薩琳的眼神只在里歐身上停留一秒，為了凱爾的搜尋大業，為了回應眾人的凌雲壯志，她知道此刻分秒必爭，就算再難也要放手一搏。

凱薩琳：如果這是你們的堅持，那我當然很樂意試試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像這樣大海撈針的工程曠日費時，難如登天，若沒有結果也無需在意．．．二號，麻煩你幫忙了，其他同學不要浪費食物，回座位上把早餐吃完吧！一有消息會立刻通知各位。

凱薩琳是個特別的人，說出來的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讓同學們在春日和煦的暖意中燃起希望，坐回位置繼續享用早餐與奶茶，靜靜等候二號努力探訪的好消息。

『找到來源了，總共花了九秒！』

『噗！！』

安心氣氛突遭打擊，有一半的人把含在嘴裡的奶茶四處噴射，凱薩琳身體周圍發出亮光，這些失控的飲料完全無法波及衣裳，在神秘的煉金術前敗下陣來；主任仍保持著一貫優雅，而同學們卻是好氣又好笑的亂成一團。

布萊恩：不是說要很久嗎？！怎麼九秒就找到了啊！？

凱薩琳：涮涮鍋的頂級牛肉，每片只需一點五秒的川燙就能吃了，你們居然嫌九秒還不夠久？

卡羅：高級牛肉．．．我想吃．．．就算只有九秒能享用我也不介意．．．

雅典娜：不要歪樓啊你們！重點是電話，是電話！！二號，快跟大伙說明查詢的結果好嗎？

『這個電話雖然經過國際轉載，以及複雜的電訊工程掩飾，但查證結果是由一間未對外營業的黑幫酒吧發出，酒吧原始負責人在一年前曾經轉手，目前主事者叫做風雷大藏，是該城市惡名昭彰的地下司令，連政府與警察都不敢招惹，光是犯罪紀錄在警局裡就有上百件仍未偵破．．．』

布雷克：凱爾怎麼跟這種人混在一起？離開武列園後立刻加入黑幫？

凱薩琳：普天之下任何一個人選擇加入黑幫，我都不覺得意外或驚訝，唯獨那孩子，就算拚了小命不要也必定斷然拒絕，這點我倒是挺有信心的！以這般的邏輯推演，我認為那通從酒館撥打的電話意義非凡，對手是風雷大藏．．．看起來我們又遇上極度危險的角色！

克莉絲汀：不管對手是誰，我相信大家都願意去把凱爾帶回來！他是我們的夥伴！

布雷克：沒錯，我絕對全力支持！

凱薩琳：你們有這樣的心意固然可喜，但風雷大藏是無惡不作的魔王，我不可能讓你們身陷險境。我會請一位可靠的老師隨行，但學生僅能四位參與，而且要經過仔細評選，你們都接受嗎？

除了遠方不肯抬頭的里歐持續保持不友善的沉默，其餘同學早已熱血沸騰，眼神中爆出光彩，心裡想著要跟凱爾說的話語，恨不得現在立刻有一道門出現眼前，只要跨過這個門檻，立刻就能把親愛的同學帶回武列園。

『我這裡有紙跟筆，想去找凱爾的同學每人一張，寫下你想去的理由、自身專長、危機處理的應變方式與對團隊可能的貢獻，內容愈詳細越好，十五分鐘內寫完交給我，我會依照各位的陳述挑選此次的出征成員。』

卡羅：請問主任，挑選此次夥伴的標準是什麼呢？

凱薩琳：這種事情就交給宇宙大智慧去裁決吧！各位，你們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

全場的同學都安靜下來，低頭不語，即便是白天的餐廳也能做到闃無人聲，只剩下熱切的心跳驅使著眾人，還有筆尖與白紙摩擦對舞的聲響，將每個執筆者的心思鉅細靡遺的描繪紙上，不論是誰，都流露出對凱爾滿滿的思念；全場只有一人沒有動筆，但他也沒有選擇離開，只是低著頭靜靜望著桌面，在與自己的記憶糾結著，試圖找出可能原諒凱爾的理由。這一切凱薩琳都看在眼裡，與迪特交換一個眼神，而後者只回應默契的微笑後低頭不語。他太了解主任的思想，那偽裝在冷酷外表下的真實性格，只怕比太陽還炙熱百倍，不論對手多強，一旦下定了決心，凱薩琳就會全力以赴的帶回凱爾，這自信就像動物會呼吸，植物需要水份一樣天經地義，自己也曾經受惠，並發誓一輩子打從心底的認同與追隨，這一刻太過美好，他甚至忘記了誤食穢物的可能帶來的健康風險。

『十五分鐘到了，大家把紙張交出來，我們讓宇宙大智慧來決定人選！』

同學們把洋洋灑灑的文字稿交了出去，再乖乖坐回原本位置上，緊盯著凱薩琳要如何透過宇宙大智慧的協助來挑選夥伴。自從上次空飛庵的故事後，大家對於煉金術增添不少綺麗幻想，尤其是空飛師父念茲在茲的宇宙智慧，更是世間一切奧秘與天理運行的總則，這次有機會親眼見識，絕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家無不屏氣凝神，連呼吸音量都自動放到最低。

凱薩琳右手發出金光，掌心在桌上輕輕按壓，奇妙法力化為金縷絲緞朝空中環繞，在驚呼聲中，一個電風扇似的物品憑空出現桌面，古樸造型與眾人的期待出現落差，許多問號由大伙腦海中閃過，卻沒有人敢出聲質疑眼前物品和宇宙大智慧的真實關聯。

凱薩琳：風扇開到最大後，選吹最遠的三張！

如月：這是什麼宇宙大智慧啦！

小光：好不容易寫完的心血卻交給電風扇決定，我好害怕！

一陣強風，將三張紙吹到最遠的牆角，凱薩琳拾起了這些幸運履歷，快速瀏覽了內容，低頭專注的時刻，讓大家的集中力也拉到最高。

凱薩琳：這次的任務，我想跟往常一樣充滿了艱難險阻，被選上的不要驕傲，落選的也無須失望，因為接下來的任務還有很多，每個人都有機會出征，武列園需要你們的時候，絕對沒有說不的藉口！在此公佈三位幸運同學分別是阿法、布萊恩與小光，你們可以先回宿舍整理行李，準備參加刺激的冒險之旅吧！

伊達：沒選到我，突然好想砍人．．．

卡羅：請問主任，一開始不是說要四位同學出征嗎？但電風扇．．．不，宇宙大智慧方才只挑選出三位而已！

凱薩琳：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最後一個名額打從一開始就決定了，這根本不需要宇宙大智慧的幫忙，你說是嗎？里歐？

順著主任的目光與話語，眾人訝異的轉過身去，坐在牆角的里歐突然被點名而吃驚抬頭，表情僵硬的左顧右盼，在這節骨眼上唯一沒自願參與的人居然被凱薩琳欽點，無法抵擋眾人的殷殷期望，索性站起身來離開窗邊桌椅，朝主任方向移動了幾步。

『我不太會處理人際關係，自身戰鬥能力也不突出，更何況我根本沒有履歷給給主任，凱爾是福是禍與我無關，可以不要強迫我參加嗎？謝謝。』

凱薩琳：有誤會就該說清楚，若是內心參雜問號直到對方死去才後悔，那種壓力再多一次你都承受不了．．．你是過來人，應該知道主任在說什麼！

這一瞬間，里歐的思緒像是跨域了時空迴廊，在一座充滿刑具的實驗室裏痛苦哀號。雷光強烈到眼睛都無法睜開，越來越殘忍的科學實驗日復一日的執行，被人關在自白室裏與世隔絕的餵養，每次呼吸都不是為自己而活的人生歲月，直到可貴的友誼打開心房，提醒他別忘記追尋自由擺脫黑暗，最終在大雨傾盆的傍晚由鐵橋上一躍而下，沉入護城河裏用生命與高壓電塔一決死戰，水面也因為高溫作祟燙出白色的煙霧裊裊升空。當時的里歐因為誤會，恨了一個人那麼多年，最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朋友卻沒能安然脫身，永遠長眠在充滿淤泥的河底不見天日。

凱薩琳話中這一刀來的又急又狠，筆直刺進里歐的心上，往事帶來的震撼宛如轟雷。黃昏的煉獄之河上，飄浮著夥伴屍身的畫面歷歷在目，他很想說聲感謝，無奈機槍子彈在後方一刻不停的掃射，只能掙扎的游向岸邊，狼狽奔入密林尋求一線生機，犧牲朋友換來的自由，那種椎心痛楚至今仍然印象深刻，那怕用盡一生時間也無法抹滅。

『凱爾是艾米莉亞引薦來武列園的，主任絕對相信她的眼光，同樣也信任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不曾有過分毫懷疑。關於本次事件經過，周遭的人加起來說過幾千次了，但只要你心裡的關卡過不去，千言萬語也等於沒說，我建議不妨自己去找出答案，見到凱爾時當面問個清楚，如果他是真心陷害你的話，主任會親自跟你道歉，之後將這傢伙趕出武列園永不錄用，你覺得如何？』

凱薩琳的話，有股能引爆熱情的神奇力量，里歐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曾幾何時，那個倉皇逃離研究所的悲慘孩童，已經將武列園當成此刻的生命重心，為了不讓遺憾重演，他決定暫時放下仇恨，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凱爾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

里歐：謝謝主任，算我一份吧！我願意跟他們一同前往！不管是好心還是惡意，我一定會見到凱爾，叫他當面給我解釋清楚！！

凱薩琳：很好，就是這股士氣就對了！我馬上安排合適的帶隊老師！青炎，你在嗎？

通聯系統遲疑了五秒鐘，突然有電流接通的沙沙聲響，對話那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才剛由大伙票選出來的武列園最強老師青炎本人。

青炎：我在，主任找我有事嗎？

凱薩琳：不管你在幹嘛，立刻放下手邊所有事務，十分鐘做好出征準備前來餐廳集合，我需要你領隊去帶回凱爾。

青炎：主任，上次我跟妳提過了，牧場的幼龍沒有我照顧活不成的，可以請其他老師代勞嗎？阿猛、達文西或者柔美都很強，能有機會出去逛逛，我想他們也很樂意才是。

凱薩琳：這次出征沒有你不行，因為對手不是一般人，是個名叫風雷大藏的惡棍．．．猛哥我不准他出門，柔美要幫忙準備校長用藥，至於達文西嘛．．．我可以成全你的心願，如果你願意讓他去找風雷大藏的話．．．

幾秒鐘的沉默，在眾人腦海中彷彿天與地的距離般遙遠，主任特殊的言語邏輯，話中彷彿蘊藏了深遠涵義，青炎因為聽得懂而無言以對，學生們卻摸不著頭緒，只能靜觀最終的結果將如何發展。

『我知道了，十分鐘後餐廳集合，青炎會全力以赴，龍牧場的一切勞駕您多多費心！！』

霸氣的青炎中斷通訊，回復到一個人獨處的平靜，靜謐的地下空間恢復一片純白，他心中百感交集，卻苦於無法用言語表達，轟然一聲巨響在空間中迴盪，龍王斷顱劍的爆炸劍氣往四方潮湧而去，稍稍緩解了內心糾結的痛苦，原來不只里歐，現在已有第二個人陷入回憶泥沼中無法自拔。

青炎：事隔多年，沒想到家務事還是得自己解決．．．風雷大藏，給我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