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妳能肯定主人從哪離開的嗎?

 

    眼看還有數百公尺就要兵臨城下,皇帝不免擔心的提出疑問,他不好戰,但被逼到極限卻也不怕短兵相接,這次古娜判斷果決,而且求勝心思空前強烈,一向冷靜的他願意出手幫忙,無疑是對古娜最好的肯定。火魔的強勁不言可喻,然而皇帝也並非尋常孩童,絕對擁有人類望塵莫及的力量,如果因為外表柔弱便心生憐憫,肯定得吃上大虧一敗塗地。

 

皇帝:我先走一歩,你看準時機直接入城!!

 

    皇帝往大門方向拐了過去,月夜裏高速移動雖有黑暗的保護,然而越近城下卻越危險,因為城樓上下將近五百名士兵正四面八方的觀望,很難不注意到逐漸逼近的危機;就在此時,城樓上的槍兵首先發現皇帝行蹤,他吹起哨音吸引同伴注意,並在第一時間將情報傳達給城門指揮官知悉。兵馬們聚集起來,大門也堅固的密不透風,儘管入城難如登天,皇帝還是要全力掩護,好讓古娜能確實達成任務。

 

    騎兵們跨坐神駒從小門奔了出來,加上正門步兵一共四十餘人,把冒險接近的皇帝圍在中央,刀槍劍戟的尖端全都對準,儘管對手只是小孩,他們還是得貫徹使命武力驅逐;皇帝把手放在口袋,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沒有驚恐,眼神冷淡的叫人訝異。

 

    “ 小朋友,你是查迪的居民嗎?宵禁已經開始,怎麼還在城外遊蕩?

 

    負責護衛大任的城門指揮由人群當中策馬而出,刻意不用刀劍彰顯威嚴,卻多了一份不甚耐煩的氣味;以前也曾發生這樣的狀況,如果來人並非查迪居民,通常為了貫徹命令都會強勢驅趕,就算是城裏百姓也得派兵護送直至家門,並科罰一週的體能勞動,好警惕人民落實精神武裝,避免再犯上相同錯誤。眼前這個孩子不過十歲,就算身為查迪居民卻也不能強迫勞動,如果非是本地之人還得武力驅趕,更污穢了騎士階級貞潔高尚的自尊。他歪著腦袋看著皇帝,思考著可能採行的方法,不過任何方式也都無解,不可能全無塵埃圓滿落幕。

 

皇帝:雖然你嘴上沒說,不過心裏卻認為自己倒楣透頂,為了一個小孩左右為難,不管怎麼處置都不恰當

 

指揮官:你怎麼知道?

 

    他突然驚覺自己的失態,趕緊用手把嘴巴堵住,以免被身旁的部下聽見心聲。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宵禁才剛開始就遇上倒楣情況,這下子整晚都將不得安寧。

 

皇帝: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可以讀出你的心思我的年紀跟你兒女差不了多少,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孩子,你如何能狠的下心加以驅趕?

 

指揮官:這怎麼可能?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不停在心底嘀咕,該不該對這麼小的孩子刀劍相逼,不過對方已然看出他的心思,連台階都不給下,硬是要把話題終結,陷他於進退維谷的窘境;他氣極了,不過當下還沒失去理智,他只想知道這個孩子的父母是誰,他必將登門拜訪,而且會狠狠替他們上完一課。

 

皇帝:我叫做皇帝,不是本地的居民,也沒有父母可以聽你廢話,誤闖宵禁就是死路一條,現在你們打算怎麼收拾我呢?

 

    士兵們原本心情緊張的瞪視著孩童,突然聽他報上姓名,遲疑了一會哄堂大笑。全歐洲的皇帝說起來正名的也只有兩個,一個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另一個則在於遙遠的東羅馬帝國獨享權威,就連南歐第一大國的領導人加西亞,都只能稱作領主而非皇帝,這個孩子竟敢冒犯天威褻瀆神聖,實在傻的另人生氣。指揮官不想理會這個精神錯亂的小鬼,拿起馬鞭作勢要打,卻沒想到發生了奇怪的事。

 

那馬鞭斷成兩半,一半還在指揮官手裏,另外一半變成活蹦亂跳的鮮魚,在地上死命的掙扎彈跳。

 

     “ 咦??

 

皇帝:會輕視敵人的傢伙,連小孩都贏不了….

 

    皇帝向前踏上一歩,離他最近的兩個士兵原本槍尖朝前,卻突然凋謝向下萎縮,白鐵打造的槍頭變成乾枯黃花,根部與手柄仍然相連,讓所有人收起笑容再也出不了意見。眼見戰況丕變,遠方的士兵立刻射出弓箭,幾隻鐵箭來到皇帝身邊,晚風一吹成為擦肩而過的落葉,完全失了威力遠遠拋在腦後,更多的人直接圍了上去,等待指揮官下達最終攻擊命令,此時古娜從黑暗之中疾奔而出,幾次踩踏,居然凌空躍上了城樓。

 

    “ 是那個女子!宵禁前在暗巷裏殺人的女子!這個小孩跟她是一伙的啊!!

 

    一陣混亂,皇帝與古娜的身份被人認出,然而古娜已經入城難以追趕,所有的兵馬轉而包圍皇帝,希望以人數優勢將他拿下。當指揮官號令一出,幾個高壯士兵衝上前去抓住皇帝,卻發現怎麼用力也舉不起來,反而被他輕鬆摔出,狼狽的撞上城牆暈死過去,一陣狂風掃過大地,士兵們的武器變成蘆葦四處飄散,馬蹄再也離不開地面,全都變成生根的石頭緊緊相連。

 

指揮官:這怎麼可能難道我在作夢!?

 

皇帝:我可以解讀所有人的心思,也能改變任何的物質,把你的惡夢變成真實!我之所以叫做皇帝,是因為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我就是恐懼之王!!

 

    如果皇帝可以變化所有物質,當然也能重塑自己的分子組合,只見他的身高不斷拉長,肌肉異常的突出增生,頭頂也冒出尖銳的攻擊長角,儼然化身為失控的凶暴龍王。他對著空中大聲吼叫,尾巴將數名騎士掃到一旁,突然張開滿佈鱗片的翅翼揚起狂風,沙塵的分子在空中重新組合,變成碗大的落石砸向眾人,城門前的情勢瞬間逆轉,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如果洛克沒有受傷,也許能察覺危機出面解救,不過此時已然失去意識的他,只能任由夥伴七手八腳的從地底救出,送往隱密的地方休養治療。托雷先生忙完國營糧倉的事情回到學校,一聽說洛克出事擔心不已,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不肯離去,然而隱藏基地不再神秘,當所有人離開以後,伊莎尚未消散的魔氣已被古娜探知端倪,她好奇闖入由黑暗空間一躍而下,點起整排幽火向前延燒,照亮了地下的空間,也照亮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看的呆了,連腦袋都一片空白,原來伊莎房裏的畫像並非傳說,那座連錦衣都不曾親眼目睹的魔館禁地,居然原原本本的重現於此。

 

 

    熟悉的防風林已然出現,從黑夜持續到天明的疲累終於得到慰藉,再幾分鐘就要結束辛苦的奔波勞頓,回到熟悉的荒蕪之城。當東方現出柔和無暇的白玉之光,溫暖著一夜沉寂的大地,但卻照亮不了使魔心裏揮之不去的憂慮,古娜與皇帝一前一後的趕路,不同的腦海雖然存在同樣心思,卻因為相左的價值觀念影響可能作出的決定,一個攸關存續問題的最難決定,讓他們的夥伴情誼也起了變化。

 

儘管沒能親身體會,不過當皇帝從古娜心中讀出景象之時,對那心靈的震撼仍然感同身受,一反常態話也多了起來,警示古娜不准把真相告訴錦衣。城主與錦衣的地位並無高低,至少在皇帝的心中確實如此,他們必須和睦相處,荒蕪之城的未來才有保障,之前錦衣要求緊跟城主,就是為了避免伊莎私下與洛克會面,造成錯誤的結局橫生枝節;古娜的動機相當則單純,她只求達成錦衣的命令與期待,卻在考慮伊莎的立場時多了點個人私心,如果不顧皇帝的威脅說出秘密,至少能讓輸了比賽的錦衣轉變目標,不用汲汲於勝負心灰意冷。兩者誰都沒錯,說出真相是好是壞也未有定數,皇帝不願挑戰,但古娜卻躍躍欲試。

 

    皇帝沿著石塊不斷跳躍,幾個起伏,人已經來到荒蕪之城的門口。他把門推了開來,不過卻放慢腳步緩緩前行,等著古娜由後方跟上,好再次強調自己心裏的期望。

 

    “ 聽清楚了,如果妳仍堅持告訴錦衣大人,今後就別奢望我會再幫任何的忙!

 

最後的手段儼然出招,因為知道與錦衣的地位無法相比,可憐的皇帝只有這點能耐可以威脅古娜。

 

古娜:奪回水晶是所有人共同的目標,不管誰先誰後,錦衣大人都不會在意,更何況是他尊敬有加的城主?上回與洛克的對決失利,相信你應該印象深刻才對,錦衣大人與城主聯手仍然無法獲勝,更何況他遠赴異鄉未有消息,擔心城主安危也是天經地義,我們完成任務心安理得,為什麼不能大方的說?

 

皇帝:如果錦衣大人不是出於擔心呢?

 

古娜:不是擔心會是什麼?你不敢解讀他們的心意,卻要在這裡與我爭辯,真是莫名其妙!

 

皇帝:反正不准你告訴錦衣大人,不然妳就慘了!!

 

    皇帝的堅持讓古娜非常生氣,友誼與尊敬兩者難捨其一,她心頭的天平正在左右搖晃,找不到均衡力道的關鍵。就在此時,熟悉的腳步聲再度響起,迴廊彼端出現了熟悉之人,就連脾氣火爆的古娜都立刻安靜下來,瞪著眼睛望向眼前的黑暗。

 

    “ 我好像隱約聽見,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黑暗之王錦衣從遠方慢慢走近,兩手的金色蛇繡依然栩栩動人,足以讓人窒息的霸氣鎖住兩人無法行動,只能乖乖聆聽心跳般敲擊地面的長靴音色,緊張的冒出了冷汗。皇帝又看了古娜一眼,趁著錦衣沒注意時給予暗示,希望她不要說出查迪城會面的真相,以及學校底下真實存在的複製建築,當錦衣來到兩人面前,一切排練宣告結束直接上了舞台,戲劇的結局難以預料,只要古娜出現差錯,未來就將與希望徹底絕緣。

 

錦衣:古娜,皇帝,你們兩個怎麼會從外面回來?

 

皇帝:沒什麼,我們守著城主直到凌晨,總管說城主累了需要休息,所以我倆才出去逛逛,順便打聽一下各種情報,早知道您今天就會回城,說什麼我們都會留下來守候!

 

錦衣:是這樣嗎?那真是辛苦你們了古娜,妳的臉色有些蒼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皇帝轉過頭去看著古娜,儘管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心臟卻緊張的高速亂跳。

 

古娜:不一切誠如皇帝所說,我沒事,只是太累了吧!大人您見過城主了嗎?

 

錦衣:還沒有,我剛去找她被總管回絕,她說城主頭痛發作如今正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擾感謝你們兩位的幫忙,雖然拖延一點時間,不過我還是把人魂收集完畢,等待主人宣判比賽的結果!

 

古娜:大人,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古娜與皇帝一五一十的把情況告訴錦衣,直到他冷漠的皺起了眉頭,失落的表情也才毫無防備的湧現出來;從布拉凱爾到諾瓦蘭,四個村莊因為水晶招來橫禍,不可否認卑鄙方式的確有其效率,儘管東方戰場不像李奇所言全無戰爭,不過錦衣還是晚了,當他證明自己的實力帶回蓄滿人魂的水晶時,時間沒有慢下腳步等他凱旋,反而把勝利拱手讓給討厭之人。

 

古娜沒有加油添醋,但錦衣還是徹底感受了使魔的狡猾,他轉過身朝向魔館深處走去,失落的心情從背影明確可知;皇帝如釋重負吐了口氣,古娜想上前去安慰主人,卻給皇帝一把拉住。

 

古娜:照你的話作了,你應該滿意了吧?

 

皇帝:我的話也許不夠中聽,不過卻是為了魔館不得已的決定現在能撫平錦衣大人創痛的只有城主,妳不必跟去浪費時間,早點休息吧!

 

古娜:知道了,謝謝你的關心!!

 

    古娜把皇帝甩開,獨自漫步隱沒在黑暗彼端,就連腳印也與錦衣重疊的她儼然受創,而且還是被好友皇帝給刺傷;錦衣大人遭受傷痛,只能由城主替他治癒,自己堅持直到最後的關心全然無用,卻也不能否認皇帝話中的真實。她突然覺得自己可悲,一如誕生之後就注定的命運,到頭來竟然什麼也不是,無論多麼努力付出,永遠無法在錦衣心目中找到位置,也無法在他的視線裏稍作停留。

 

    魔館此時的季節,比寒冷的冬天更叫人難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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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爾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