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起的大門隔絕人聲,加西亞獨自待在會議室裏與父親作伴,焦黑的屍首幾乎無法分辨真偽,他還不想接受至親已死的消息,親手釘上了棺木隔絕塵世,靠著牆壁望向屋頂的壁畫發呆。他應該難過,不過滾燙的血液正在他體內奔騰流動,正如同父親的影像不曾斷絕,記憶裏的畫面也不斷重播,使加西亞對那種慈愛有了全新的體會。

 

    他手中握著一封信,是今天父親出事後由東方火速送達的信函,上面署名要給加西亞,託付使者寄出的是母后亞維琪,然而封臘上的印記則由父親拉賈親手完成。想到這裡,他再度用顫抖的手打開信封,將書信內容重新審閱,每一個字,都包含父親對他濃濃的情義。

 

     在信的開端,我必須向你致歉: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父皇十之八九已然遭遇不測,但是你不須悲傷,也不要難過流淚,因為你的一切都只屬於這個時代,索尼菲的基業要如何流傳下去,這問題的重要顯然凌駕於哀痛。

 

    死不足懼,為了王道與正義而死,比起好勇鬥狠的傷亡還要光榮,你有今日的成就,父親沒能教你什麼,然而要我貪生怕死,成為我兒邁向願景的牽絆,我寧願你踏過我的屍體,感受我親自傳承的勇氣,並且繼續將它發揚光大!

 

    對抗邪惡沒有原因,你的母親與朋友將會成為你的動力,支持你直到完成夢想再會了,加西亞,我會在天國靜候佳音,盼你能成為開創格局的新主。

 

                                               深愛你的父親      拉賈.索尼菲   筆

 

    他的眼淚不聽使喚再度湧出,痛恨自己的無能,也衷心感謝父親的深情提攜。走廊外傳來腳步,士兵帶著如獲大赦的洛克與托雷前來探視,加西亞用衣袖擦乾眼淚,拍拍灰塵站了起來,用自己的披風蓋上棺木,彷彿想要將無盡的悲傷一起隔絕。當洛克與托雷推開大門走了進來,加西亞終於有了訴苦的對象,他迎上前去緊緊抱著洛克,故作堅強的眼淚雖能停住,卻哽咽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 對不起,加西亞…”

 

    僕從識趣的帶上房門,讓領主肩上的壓力得以解放,只要能在朋友面前放縱情感,重生之後的決心將更加強烈。三個人都哭了,卻也知道節制與冷靜的重要,敵人躲在暗處趁機偷襲,如果還有時間替拉賈悲傷,不如振奮起來勇敢迎戰,絕對好過被邪惡吞噬的無奈。洛克決定要親自前往荒蕪之城,不單是為了解救伊莎,更要替所有被殺之人討回公道。

 

   大廳裏除了托雷,另一個人也有和洛克相同的想法。

 

洛克:領主雖不見怪,洛克卻自覺難辭其咎,如果我早一歩看穿敵人的陰謀,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遺憾

 

加西亞:我不怪你,洛克,今天就算父皇沒死,我的身邊總會有人遇上災禍,要怪就怪錦衣那幫人太沒人性我整天沒有現身,城裡面想必亂成一團,你們那有什麼情報嗎?

 

洛克:在遺體運達以後,弗洛伊德侍衛長一肩挑起管理重任,城裏大小事宜處置得當,應該不至於有所遺漏。我們這裡的情報也是有限,雖然錦衣留下了線索,但到現在還沒進展。

 

洛克全盤托出,加西亞的表情也不免困惑,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思起伏過大,並不適合參與這種腦力遊戲,托雷先生將剛才的假設告知,也說明洛克想要前往荒蕪之城的決心,加西亞表情又是一變,以他對洛克的信心,雖然擔心的成份不算太多,但看得出來他想盡力阻止洛克的危險之旅。

 

洛克:領主大人如果替社稷著想,請不要阻攔我前往魔城!

 

加西亞:我並非有意阻礙,然而有些事情力有未逮,還是得麻煩你親自執行請你即刻啟程將艾莉帶往查迪安置,等糧倉入榖之後,我會正式宣告解除你的責任,屆時你要去哪都行求求你,就這麼幾天的時間!!

 

洛克:水晶已經收集完成,錦衣那夥惡魔隨時都會行動,拖延只怕誤了大事!

 

加西亞:如果他們已經完成蓄魂工作,一定會對人類世界大舉反攻,絕不是零星的火花可以比擬!我猜想他們還在等待什麼,水晶也尚未啟動,再等幾天應該沒有問題才對!等艾莉確實康復,我會遵守諾言還你自由,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請你不要拒絕我的請求。

 

洛克:好吧!我答應你!艾莉隨我回查迪安置,我會全力治療她的傷勢,十天內保證讓她恢復生氣,等她回到你身邊之時,就是我對魔館宣戰的日子!

 

加西亞:一言為定!

 

    兩人伸出手來緊緊相握,加西亞的眼中,同樣看到洛克的豪情與感激。

 

    父親無端被殺,並非當事人之一的艾莉也遭毒手,加西亞已經無法忍耐,只好編織美麗的謊言欺騙洛克,私下再努力實踐自己的想法。他要錦衣知道人的潛力,被逼急時也能像猛獸般兇狠反擊,儘管腰際的寶劍被竊消失,卻無法撼動殺人虎報仇的決心。

 

     弗洛依德侍衛長受召前來,對三人恭敬的行禮,洛克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與邪惡對抗,沒能多花點心思解讀領主的想法,退出廳堂後立刻帶著托雷與艾莉返回查迪;加西亞望著父親的棺木,悠悠的嘆了口氣,悲哀父親此生遭遇太多,而對他的思念,就是加西亞最好的武器。

 

    “ 立刻傳令下去,懸賞任何可能知道荒蕪之城所在的情報!

 

弗洛伊德:領主是否考慮過後果?國家不能一日無主,冒然的計畫只怕得承受風險

 

加西亞:身為人子與領主的雙重身分讓我顧忌良多,不過若想保護自己的子民還有家人,勢必都得掃蕩眼前的障礙現在的我,多少有一點了解亞伯的心意,相信我吧,弗洛依德,我會謹慎規劃戰略,決不輕言犧牲!

 

弗洛伊德:我們相信領主的本事,自始至終從未懷疑!蒐集情報的工作就交給我吧,五天之內我會呈報結果,這段時間請您先行規劃反擊奇謀!

 

    凌雲壯志不須言語,加西亞能夠體會亞伯的心情,弗洛伊德當然也能理解領主的想法,這就是同為天下和平而奮鬥的默契;對錦衣而言,盡快收集人魂湊滿第七塊水晶,早日實現假設完成魔神之道,是他們生存在世的唯一意義,然而人類反擊的氣勢有如狼煙高升,打倒處於黑暗的威脅勢在必行,其決心與荒蕪之城的邪惡並無二致,兩種不同格調的聖戰交會出驚人火花,讓燦爛的傳奇更添色彩,留下永恆不朽的詩篇由後世歌誦。

 

    這一切的恩怨,將在幾天後的決戰徹底了結,加西亞望著桌上的破風寶弓,慷慨激昂的鬥志再度湧現,就算沒有了寶劍,他也得戰到最後一刻,讓錦衣瞧瞧屬於人類的驕傲。

 

 

    復仇的怒火同樣殷切,遠在荒蕪之城的錦衣也是不滿,一個人在藏魂之間來回的漫步。

 

    白色石橋仍是一派與世無爭的優雅,血哭感受到主人的不滿低聲哀鳴,剛把第六塊水晶蓄滿的錦衣,仍是憤世忌俗的冷淡模樣,容不下任何違背邏輯的反動。失而復得的結果,那曾經蓄滿卻又浪費的水晶終於完成使命,獲得保衛的資格在鐵門後方安靜沉睡,等待第七個夥伴的團聚共創未來,事已至此,錦衣不該有沮喪的理由,然而當他想到洛克的臉,想到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總是無法冷靜下來,只以單純的眼光看待伊莎與敵人的關係。

 

    飛瀑的水聲重重撞擊在壁上散成水花,白色霧氣瀰漫在空中,在錦衣身上凝結成煩惱的果實,一點一滴,增加了重量讓他寸步難行;這道水花對血哭而言極其重要,正如同伊莎對錦衣同樣的份量,如果洛克所言屬實,百年前他和伊莎的關係便相當耐人尋味,想到城主心裏那扇未曾開啟的秘密之門,可能藏有洛克專屬的記憶,他的恨就難以平復,自我的決心也更加激烈,想永遠封印任何可能的危機。

     “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特地現身安慰我嗎,血哭?

 

    錦衣走往橋邊低頭下望,血哭骷髏般的臉孔先是沒入水中,再帶起波紋緩緩的浮現出來,對主人的稱讚頗為害羞,卻又難掩興奮拍打著浪花。它用低頻的吼叫撼動水面,呼應錦衣善意的言語,一如長期以來扮演的角色,當主人高興的時候,血哭會興奮的擺動身體,要是主人難過或低潮,它也會因為莫名的怒氣爆發力量,在這僅容翻身的天地大肆破壞。古娜與皇帝也許忠誠,然而在主人心中他們與血哭無法相比,想到這裡錦衣念頭一轉殺意橫生,血哭立刻停了下來,頗有做錯事情願意挨罵的決心。

 

錦衣:每當我遇到洛克一次,我心裏的無助就加深一層,那比白蟻蝕木的速度還快,不斷吞噬我心中堅持魔神之道的樑柱,這種感覺你可能體會?

 

    哀鳴的聲音又淡了下來,自從血哭誕生在這世上,即擁有不甚完美的生命,種種限制讓它無法與其他使魔公平競爭,連理解錦衣的話都有困難,更別提為主人分憂解勞的能力,它顯然對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感到自卑,悄悄埋起了尊嚴沉澱水底,再不敢回應主人的問候。

 

錦衣:洛克是我永遠的惡夢,對於伊莎,我的擔心總是擺在第一順位,然而一想到她與洛克早已熟識,想到在那塵封的記憶之樹下埋藏的不是禮物,而是洛克與她曾有的回憶,我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可能,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恨竟然能超越一切直達雲霄!!血哭啊!若不能親手摧毀敵人,我要如何找回失去的信念?

 

    慷慨激昂的氣度影響了血哭,它繃緊的神經為了主人打報不平,鋼鐵般的觸角重重敲擊著牆壁,那幾近瘋狂的力量將水霧切成兩半,狠狠的與石牆一起碎散空中,彷彿天地的眼淚潸然落下,替主人鬱悶的心情提供註解。錦衣閉上眼睛微微喘息,當他用粗糙的雙手撫摸著使魔的觸角,雖然體溫沒有其他人來的暖和,卻讓血哭感動的手舞足蹈。

 

    “ 輸給洛克並不恐怖,因為我知道你一直在身後支持著我,好好看顧這些水晶,還有伊莎與我一同創造的夢想… ”

 

    錦衣張開雙手與天地同在,正因為極端的不滿,更增添他非戰不可的決心。

 

    “ 早在創造之初我已有了最壞打算,所以我給你的不只是力量啊,血哭任何妄想超越我的傢伙,或想打斷伊莎美夢的兇手,我都會好好款待他們,而你就是最終的關鍵所在,千萬不要小看你的能力,那種到了最後關頭、足以摧毀一切的能力!!

 

    眼前只有一位聽不懂台詞的觀眾,然而錦衣說的坦然,讓血哭感受空前無比的信心,好像受到全世界的認同感動莫名,就在此時,錦衣驚人的聽力察覺有異,除了城主,任何意圖接近水晶的人、事、物,都將是他理所當然的敵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

 

    打開藏魂之間的大門,從幾層樓高的接天之梯向下望去,錦衣看到了表情不悅的皇帝,呼呼作響的勁風由門口吹進,從下而上直撲而來,全被他漠無表情的面具隔了開去。

 

皇帝:沒什麼,有些事情想跟大人好好聊聊!

 

錦衣:城主替古娜治好傷勢了嗎?

 

皇帝:正治療中,我閒的發慌四處亂逛,恰巧發現水靈講堂與這裏只是一歩之隔

 

錦衣:恰巧發現?這句台詞的意義我不太了解!雖然我把你塑造成小孩形象,不過你我都是男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又是一陣無言的對望,錦衣能夠察覺皇帝不耐的理由,也知道這種反應所為何來,雖然皇帝堅持的道理並沒有錯,然而一旦掛上主人的名義,錦衣總覺得自己不同,應該擁有與使魔意見相左的權利與勇氣;他索性走下樓梯來到皇帝身邊,而後者不惜破局的信念,也由強烈的眼神持續散發,幾十秒的尷尬,他卻連眼睛都沒眨過一下。

 

大人是否清楚古娜的心意?

 

    方才看到錦衣為了法陣打傷古娜,原本就想阻止她表達情感的皇帝,除了同情之外又多了點反抗意味,才會問出這個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問題。

 

錦衣:強健的戰士不需要羈絆,就這一點來看,我跟你們沒什麼不同!她的心意是什麼並不重要,為了魔神之道能夠順利實踐,我們都該有犧牲奉獻的覺悟,這才是重點所在,你說對嗎?

 

皇帝:大人能對古娜的感覺置之不理,那請問您對城主的思念又算什麼?

 

    大門遭到風襲重重關上,錦衣不滿的氣勢也逐漸升高,當自己的脆弱被人踐踏,卻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肯定這缺陷已經根深蒂固,存在永遠無法解釋的遺憾。

081805.jpg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米爾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