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除了席斯恩和洛克,還有禁衛騎士團的統帥奧德那在場。
奧德那是名驍勇善戰的將軍,他所統率的禁衛騎士和賽維領導的皇城騎士是維護莊園秩序的兩大勢力,只不過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席斯恩不喜歡長子是個事實,因此他任命絕對忠誠的奧德那擔任禁衛騎士的領袖,萬一賽維擁兵自重,席斯恩只要向各國請求援軍,再配合主內的禁衛騎士就能裡外夾擊,萬無一失的安排可謂高明。
明明不喜歡賽維,卻封他為皇城騎士團的統帥,為的是不想讓人家說他厚此薄彼,但另一方面席斯恩卻巧妙地孤立了賽維的勢力,使他只能乖乖聽話。正因為有這樣的準備,當席斯恩敢在代表面前大膽定下五日之期時,表示一切已部署妥當,不用說,他自然是想把爵位讓給小兒子洛克。
奧德那是席斯恩收養的孤兒,年紀稍長於洛克,身材高大,沉默寡言,雖稱不上壯碩,卻是難得一見的將帥之材。他對席斯恩的忠誠無人能比,年紀輕輕就成為禁衛騎士團領袖,那寬容又有魄力的行事風格,就連老一輩的將領都對他心悅臣服,除此之外,他也是洛克從小到大的玩伴,兩人意氣相投,是最要好的朋友。
席斯恩:洛克,明天有件任務交代你去辦!
洛克:是什麼事呢?
席斯恩:我要你明天趕去教廷一趟!你知道的,凡是繼承莊園的新領主都必需取得教廷的任命書才算受到認可,席斯恩是其他莊園的表率,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絕對不能隨便敷衍,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受封而已…教宗年紀大了,五日後不可能親自前來主事,我希望將聖杯借回來,有了聖杯便如同教宗親臨,公信力有了,在各領主們面前才有面子,奧德那明天與你一同前往,快的話兩天便可來回!
在當時社會中,新領主繼承莊園後向教廷呈報,教廷則頒發一份形式上的任命書,這才算是真正獲得了認同,不過通常都是等繼承人即位後再向教廷呈報,席斯恩極好面子,希望能在宣佈繼承人的典禮上直接恭讀任命書,並要洛克取回聖杯。有了這代表教宗的信物,席斯恩在莊園代表面前可算立下威信,更確立自己第一的地位。
洛克:為什麼要這麼急呢?任命書等繼承人宣佈後再取也不遲啊?
席斯恩:先前我也認為慢一點沒關係,但剛剛被你哥哥提醒才驚覺事關重大,嘿!這小子的腦袋總算也能想出些有意義的事!有的莊園表面上合作無間,但私下卻暗藏鬼胎,若能借由此次機會讓大家清楚,席斯恩與教廷的關係有多密切,我想對日後莊園間的合作大有幫助。
洛克:原來如此!孩兒當然樂意執行此次任務!
奧德那:既然必須和王子同行,那我先將兵符交還領主,接下來幾天煩請領主替我練兵!
席斯恩:嗯…那就這樣決定了,洛克!詳細情形我已和奧德那商量,你私下再向他請益,明天一早領兵出發!
洛克和奧德那齊聲答應,謹守君臣之禮單膝跪地,接下了席斯恩爵士的請託,兩人並肩退出議事廳,直到大門關上,隔絕了不同的世界,他倆立刻搭著肩膀聊了起來,捨棄階級關係變回了朋友;必恭必敬、尊卑有序這些觀念,對私交甚篤的他們毫無約束力量,與其說是好友,倒不如說洛克和奧德那更像一對兄弟,至少比起賽維,奧德那關心洛克的時間更多。
洛克:奧德那,我們有多久沒見面啦?都作什麼好事去了?
奧德那:我哪有時間做有趣的事?南普的開發又受阻了,當地的蠻族不同意開墾,再度集結反抗勢力對付我們,神聖羅馬帝國不願出面,領主才派我去控制局勢,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機會,回家不到兩天又給徵召入伍,去教廷這麼容易的事居然要我陪你,真是無聊透頂.…
洛克:不想去啊?那我去跟領主說,看他不把你降級才怪!”
奧德那:哈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好嗎?其實我巴不得天天都是輕鬆差事呢!對了!今早見到索菲亞公主了嗎?
洛克:見到了,不過卻害她為我擔心…
奧德那:因為爵位繼承的事情嗎?
洛克:嗯,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奧德那沉吟了一會兒。
“席斯恩是我生長的地方,領主和你們則是我的恩人,我早已決定將一生獻給席斯恩了,不論領主是你或賽維,只要能勤政愛民,我奧德那就願意竭盡所能的效忠!“
洛克微笑的望著奧德那,或許是因為太了解他,知道他是個公私分明的真英雄,對這番話並不感到意外,奧德那看著洛克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他一定有了打算,什麼樣的無私可以成全大局,以洛克的寬容無私,會做出什麼決定絕不意外。
“我看你應該想到了因應的方法吧?“
洛克:是的!
奧德那:那就好…對了!什麼時候我們再一起喝酒?
洛克:我一大早就起床參加莊園會議,導致睡眠嚴重不足,無論如何今天是不可能了,最快也要等到從教廷回來以後!請你的酒蟲再忍耐幾天,事後會好好補償他們。
奧德那:那好,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你今天好好的休息吧!我還得先去準備相關事宜,不打擾你了!
洛克:辛苦啦,明天見!
奧德那:明天見!
告別了奧德那,洛克和管家回到房間整理旅途的必備用品,當晚疲憊的洛克在夢中見到了情人索菲亞,又是一夜好夢。到了隔天旭日初昇的時刻,當朝陽射破夜的寂靜迎接新的早晨到來,莊園裏已是人聲鼎沸,為這個特別的日子增添不少喜氣。
這是小王子洛克生平第一次領兵,雖然不是什麼大任務,但對百姓來說已是天大的消息,由於父親刻意的宣傳安排,使得送行隊伍由王城一路排到門口,大家爭相目睹小王子的英姿,盛況可比豐收時的慶祝大典。
五百名隨行騎士已在城外列好陣勢,洛克和奧德那兩人擬由王城出發,準備穿過兩旁站滿了圍觀人群的石路,再通過護城鐵橋與軍隊會合。王城門口氣氛平靜莊嚴,父親席斯恩、哥哥賽維和奇洛馬休都前來送行,但不知是否刻意,席斯恩與賽維始終保持一段距離。
小王子跨上馬背,父親叮嚀一番後上了城樓,大哥賽維穿過人群來到身邊,奇洛馬休則在遠處沒有跟來,賽維拍拍洛克的肩膀,表情溫柔不像偽裝,彷彿已將被父親責備的陰霾一掃而空,洛克側著頭仔細聆聽,在那一刻,他享受著鮮少表態的溫暖,家人的親情支持,是他這輩子最感謝的禮物。
“洛克,記得多保重身體,別讓父親擔心!“
長久以來,雖然父親與哥哥之間的關係尷尬,但洛克從未因此討厭賽維,或把他與壞事聯想在一起,他是那麼的才氣縱橫,誠實且效率的領導著莊園前進,總讓自己自嘆不如。或許是因為哥哥不善言詞的關係造成親子對立,但洛克堅信賽維絕對是個好人,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賽維也知道父親將爵位讓給洛克的成份居多,卻仍建議讓洛克去教廷取回任命書和聖杯,給他拉抬聲勢的機會,這種無私的胸襟可不是誰都有的。
“不論過程如何,最後都將是哥哥繼承爵位。“
洛克在心裡反覆的想著,解開了這個難題,自己對索菲亞也算有個交代。
跨上頭戴黑甲、身披罩袍的駿馬,英挺帥氣的洛克頓時成為民眾目光焦點,在二十名手持軍旗的騎兵引導下,出發隊伍緩緩步上大路。城樓上的樂手演奏著進行曲,與民眾歡呼聲連成一片,幾聲爆響,天空飄下無數彩花,婆娑飛舞煞是好看。未曾見過這般場面的洛克顯得有些生澀,只能以極不自然的笑容和街旁民眾招呼,不知道該將目光放在哪裡。突然間,他感覺一道有如實質的眼神由背後一掃而過,訝然回過頭去望向人群,但除了熱情的民眾外,哪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又來了….究竟是什麼人的目光可以砭人肌骨,讓人不寒而慄呢?“
一旁的奧德那看到洛克驚訝的表情,擔心的表情現於顏色,緊緊拉住了洛克的手。
奧德那: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洛克:沒事,只是我的錯覺罷了!
窺伺的眼光跟不上隊伍進度,在人群中無聲無息的消失,兩人轉眼間來到門口,士兵們整齊劃一的揮舞著長劍,向神聖的隊伍獻上最深祝福。
遊行隊伍步出莊園,目送洛克、奧德那兩人領軍而去,許多人仍引頸而望,甚至攀到高處目送遠行,直到軍隊消失在視線之外才慢慢散去。盛況空前的熱烈,震撼所有百姓的心靈,也感動了領主席斯恩的王道思想,然而一片烏雲正籠罩莊園上空,在百姓熱情未減的眼中,看不到席斯恩黯淡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