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把里歐訓練為生物兵器,但一來革命軍沒有專業人才,二來設備不齊,對這孩子的敬畏始終多於期望,一年過去了,就像推翻國家的計畫一樣毫無進展,充其量只是讓軍隊裡多了消耗糧食的分母而已。克里夫很苦惱,甚至考慮過要不要放走這孩子,但想到當晚屈辱,已經到手的勝利居然被殺出的程咬金摧毀殆盡,這綿綿不絕的恨意無法鬆綁,自然也無法做出任何決定。
里歐很早就接受宿命安排,他把醒著的時間都拿來鍛鍊,飯來就吃,累了就睡,練就出結實的鋼鐵肌肉。他的雷電能力雖有增強,但因為內心的壓抑與委屈漸漸轉為黑色,班克斯要塞的強烈輻射影響他的一生,也給了他新的使命,注定要過著與眾不同的生活,靠自己雙手打開一條通往光明的康莊大道。
『老大,發生大事了!』
就在二月份的最後一天,早已忘記喜怒哀樂的里歐,聽到了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消息。
克里夫:什麼事情大驚小怪?
士兵:惡魔島監獄發生暴動,有許多囚犯成功越獄了!
克里夫:那裏關的都是重刑者,其中還有許多初代革命軍的幹部級人物,真是天助我也!立刻放出消息,要潛伏各地的眼線多加注意,接觸到有意加入我方的人才,想辦法把他們弄回本部!
這道通牒發出後,各地的諜報活動開始活絡起來,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就有重量級的人物加入了克里夫的軍隊,對凱爾的人生帶來莫大影響。
『老大,客人帶到!』
克里夫端坐在會客室大椅上,周圍被六個手持步槍的士兵圍繞著,而他們的視線都纏繞在黑色斗篷下的人物身上,即便門口人員示意必須安檢,斗篷男子卻絲毫不為所動,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傲然挺立,彷彿表態訴說著,自己尊貴的身分不該受到如此卑劣的待遇。
克里夫:第一個對這國家揮舞革命大旗的人,『蛇夫』皮爾斯,久仰你的威名...
他的語氣不太友善,大張旗鼓招攬逃犯納入麾下,沒想到夥伴業已現身,懷疑與殺意卻是水漲船高,讓一旁手下個個神經緊繃。
皮爾斯:我只是個過去式,跟克里夫先生不能相提並論。
話才說完,克里夫已經站起身來,他的槍早拿在手上,食指輕觸板機,雷射紅點鎖定對方斗篷下緊皺不散的眉心。
『傳聞皮爾斯在幾年前被捕,因為研發生化武器及人體改造的臭名遠播,落網後不經審判立刻被伯納特處死了...你這傢伙敢冒名頂替,趕快說完最後遺言下地獄去吧!』
『我的名字是從歷史上消失了,但不代表性命也同步終結,幾年來我被關在惡魔島監獄受盡凌遲,基於復仇的意念,只要你的子彈打不死我,還請將我收編麾下,對可恨的伯納特復仇。』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也可能是他派來的間諜。』
『你們不是想搜身嗎?好啊!就讓你看看我身上美麗的風景...』
被槍口對準的皮爾斯緩緩拉開斗篷,脫下襯衫與衣褲,左手一攤,頗有幾分從容閒適的意味,然而看在克里夫與周遭士兵眼中,那一絲不掛的景象怵目驚心,就算是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惡鬼,只怕也沒有這般殘破與不堪,讓人心靈震撼不忍卒睹。
皮爾斯的頭頂上只有零星毛髮,右半邊頭骨凹陷下去,完全沒有硬質骨骼的保護,連大腦血管的脈搏律動,都能透過緊貼的皮膚一覽無遺;他的右手不見了,從脖子延伸到軀幹的傷痕,如樹木盤根錯毫無章法,胸口由好幾塊不同顏色的皮膚補釘而成,骨瘦如柴,脊椎也彎成奇怪形狀,右腿膝蓋以下換成鐵柱,向來只會出現在鬼魅故事中的情節真實上演,現場觀眾全都目瞪口呆,而他本人卻是哈哈大笑,對人們心中的懦弱嗤之以鼻。
皮爾斯:如果當間諜的代價,是得把自己搞得全殘才能取信他人,看看各位的表情,我覺得這角色扮演十分成功啊!對付我還要用槍?我想打不贏伯納特也是理所當然!!
克里夫: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皮爾斯:初代革命軍剛成立時不過是兩千人的部隊,我必須善用生化武器對抗政府才能取勝,伯納特對我恨之入骨。我被捕後,他一刀砍掉我的右腳洩恨,卻又不給我痛快,在惡魔島監獄囚禁期間,你沒想過的各種酷刑都用上了,除了這張嘴功能還算正常,誠如各位所見,我已經是個命如紙屑的廢人...
克里夫:如果讓你加入,你能幫助我什麼?
皮爾斯:『蛇夫座』阿斯克勒是醫藥之神,而我有機械、醫學與化工專長,比神話人物更多才多藝!我能製造以寡擊眾的生化武器,也能夠創造超人戰士,提供以一擋百的頂級戰力!
克里夫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麼,一瞬間武裝的靈魂稍微鬆懈,眼神飄向會議室所在方向,而後又轉回皮爾斯身上停滯。眼前這個廢人就算是內奸,也不可能有能力顛覆一整個基地,而他方才提及的有趣話題卻在心中掀起漣漪;後天加以訓練的超人戰士若能以一擋百,拘禁許久的里歐天生異能,更有可能成為隻手遮天的神蹟,把燙手山芋推給皮爾斯養成,這一切似乎是上天旨意,想著想著,好像打敗伯納特的夢想也越來越近。
『把衣服穿上,我帶你見一個人!』
幾分鐘後,會議室的門被打開,正在做伏地挺身的里歐,因為湧入太多士兵而驚訝起身,雙手握拳,黑色雷光渾身纏繞,隨時保持著高度緊戒。克里夫與皮爾斯並肩而立,里歐看不出來人斗篷下隱藏的善惡,退後幾步幾乎貼上牆壁,不讓自己陷入可能被包圍的窘境。
克里夫:你剛說的超人類戰士,我準備一個現成的給你,這小鬼叫做里歐,未經雕琢卻有讓人致命的天賦,你有辦法訓練他嗎?讓他變成言聽計從的殺手?
皮爾斯:我看出來了...他手上的雷電,彷彿露出毒牙的黑曼巴一樣,連結著通往幽冥的漆黑,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是有點意思!!
克里夫:全權交由你處置,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皮爾斯:需要的儀器或材料,我思考後會列出清單,再請大人協助處理,現在...可以先幫我把這裏改成雙人寢室嗎?唯有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的訓練,他才能盡快轉變為不可或缺的戰力。
克里夫:嘿嘿,有你的,不怕死的人最大!來人,聽從皮爾斯指示,看這個房間該如何佈置!
皮爾斯:搬兩張床來就行了,你們去忙,我想跟里歐好好熟悉一下...
他拿下斗篷的那一刻,里歐眼神明顯受到驚嚇,洶湧雷光佈滿全身,隨時準備把眼前的怪人送上西天;當房門再度緊閉時,寧靜有如灰塵般沉澱下來,皮爾斯看著里歐露出詭異微笑,而後者毛骨悚然的吞嚥幾口口水,利用連續深呼吸來壓抑發自內心的緊張。
『我叫皮爾斯,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室友了,請多指教!』
毀容的臉龐擋不住眼神散發的英氣,里歐連回話都膽怯了,不敢直視眼前這惡鬼容貌的男子。
皮爾斯:肌肉鍛鍊得不錯,但臉色蠟黃,身體狀況可能不太好,尤其動不動就亂發電,已經不健康的內臟難以抵禦電流餘毒,我想你應該活不了多久...
里歐:你想說什麼?
皮爾斯:以後我們就是朝夕相處的夥伴,趁早建立革命情感總是好事,怎麼樣?要不要來玩個小遊戲?我口袋裡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維他命,你選一個,剩下的歸我,我們一起吞下去如何?這對你的健康有絕對幫助喔!
里歐:我怎麼知道你安什麼心?不吞!
皮爾斯:你不吞沒關係,遊戲可以照玩,來,你選一個,我吃。
里歐看著椅子上的兩個藥丸,外表的確一模一樣,就算當中成份不盡相同,想必外人也看不出來,眼前這傢伙雖然詭異,但如果真的想陷害自己,犯不著去拚二分之一失敗的機率,將生殺大權交由別人決定。他的眼神猶豫了,多看了一秒左邊藥丸,被皮爾斯的細心完全洞悉。
『你的眼神選擇了左邊,那我就吃這個吧!剩下的藥丸放在這裡不動,明天我再拿一顆混入洗牌,同樣是二選一遊戲,一直玩到你願意吃藥為止,如何?』
好事與壞事的機率各半,多玩一次相同遊戲,持續猜對的機率就變成四分之一,依此類推,十次連續正解的可能性僅剩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如果皮爾斯不是把性命託付天意,通常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自認極度強運不會出事,二是這些藥物誠如他所言毫無問題。
克里夫手下把床鋪送來時,依照皮爾斯指示放置在角落位置,順手將里歐一年前防禦軍犬的雜亂工事給清理乾淨,並安裝了堆肥廁所,還有吃飯用的木製餐桌;在軍人們胼手胝足的忙碌下,遠方持槍侍衛持續監視著房內的一舉一動,然而里歐的視線透過人群縫隙,巧妙連結在室友皮爾斯身上,好比大雨滂沱的夜裡,熙熙攘攘的人潮絡繹不絕,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緣分,會讓你在不經意中抬頭望向斑馬線對面時,正好與一個陌生人四目相接。
皮爾斯也看著里歐,那眼神充滿許多不解謎團,天意讓兩個處於平行線之人在此地交會,命運變成同捆包裹,一同被收藏在這不見天日的神祕基地裏。
接下來幾天,皮爾斯每天重複著信任實驗,沒事的時候會坐在位置上,用牙齒咬著筆尾靜靜沉思。他像頭獅子,掠食動物前總保持高度謹慎,觀察著里歐,觀察著革命軍,觀察這房間裡種種擺飾,透過那黑色的監視鏡子,似乎也想把基地的架構徹底摸清,犀利眼神跟班克斯要塞的輻射一樣難纏。里歐在第九天時決定放下心防,服用了皮爾斯給的藥丸,又一週過去,這天早晨清醒時卻是冷汗直流,心臟裏有人吵架亂扔東西,一波波疼痛襲擊而來,從震央向外擴散,里歐掙扎坐起卻暈眩落床,眉角撞出鮮血,在地上滴出一個個小小圓圈。
『早安啊,里歐!感覺如何?』
鐵製的義肢來到面前,居然沒有對弱者伸出援手的打算,里歐顫抖的視線勉強停留在皮爾斯臉上,卻看到極度無情且冰冷的死神容顏。
里歐:怎麼會這樣?是你的維他命...有問題嗎?
皮爾斯:抱歉隱瞞了真相,你吃的並不是維他命,是我設計的特殊毒藥。
里歐:毒藥!?怎麼可能?你不也每天服用,怎麼會...只有我身體不適?
皮爾斯:沒錯啊,我跟你一樣都服用毒藥,但後來我吃了解藥,自然是百毒不侵。
里歐:為何要這樣對我?糟蹋我的信任!
雖然只剩一分力氣,但野獸畢竟是野獸,光是體格與雷電能力,對比皮爾斯這半殘之人就是天差地別的優勢,後者被狠狠壓制在地,房內警示紅光瞬間亮起,耳邊不時迴響生命倒數的轟鬧鈴聲,但皮爾斯的眼神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天塌下來也事不關己的淡然,早已看透里歐所有心思。
『憑你的能力,要殺死我簡直易如反掌,不如立刻動手吧!連走廊都過不去的你,還奢求能夠回到家人身邊?要是沒有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可惡!你這喪心病狂的混帳!』
『隔著那塊玻璃,無時無刻總有幾十雙眼睛盯著房內的一舉一動,你不可能擁有真正自由。再來玩個遊戲吧!等等士兵們闖進來後,我要你眼神放空配合演出,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安全度過危機便賞你解藥!我的年終獎金全靠你了,請不要讓我失望...』
心悸非常難忍,好像每跳兩下就有一拍空閒產生,幾秒鐘後即有可能踏上黃泉,那種感覺著實令人畏懼。皮爾斯提醒了他莫忘初衷,如果不能離開這個基地,未來就見不到父母,眼下沒有另一個選項,只能對室友的指示言聽計從。
大門開處,克里夫與武裝侍衛走了進來,里歐站起身來,眼神呆滯的望向前方,儘管額頭上的汗珠誠實滑落,但還是強忍苦痛配合演出,方才氣氛由極度火爆變成靜止凝結,克里夫搞不清楚場面轉變的原因,只是皺著眉頭露出不悅神色。
克里夫:他為何攻擊了你,現在卻又一動不動的發呆?
皮爾斯:會攻擊我是因為發現我給他下藥,現在不動是因為藥效起了作用,從今爾後,他會變成對我言聽計從的魁儡。
克里夫:詳細解釋,我聽不懂。
皮爾斯:我給他服用的是心靈控制藥物,他會依照我的命令行動,大人儘管放心,以後不需要再浪費人力伺候他,我一個人便能搞定!
克里夫:如果能聽話就太好了,我會帶在身邊當貼身侍衛。
皮爾斯:抱歉,目前他只接受我的命令,無法遵從大人任何指示。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克里夫是革命軍一方霸主,主宰國家未來的領袖人物,生性多疑,自然不會相信剛納入麾下的皮爾斯,只是不停用犀利眼神掃視兩人。
皮爾斯:大人想知道效力,有個最直接的方法能夠證明,如果有士兵自願吞服藥品,看他是否只聽我命令就知道了...不過我要提醒您,這種藥物效果太過強烈,如果事後沒有服用解藥,下場將會十分淒慘。還記得我第一個實驗對象,在服藥後一天內死於非命,因為我忘了給他解藥,後續也沒下達任何指示,導致他膀胱破裂感染而亡...
此話一出,克里夫不免瞪大眼睛,而身旁士兵全都向後退了幾步,沒有人願意承擔這種實驗風險,更何況還是為了里歐這個毫無關係的小孩。
克里夫:算了,就照你的方式處理吧!最好不要騙我,不然你會非常悲慘...你聲稱有把握控制這小鬼,那他洗澡時還需要士兵戒護嗎?
皮爾斯:不需要,我對我的藥物有百分百自信,請您放心。
克里夫:期待你的表現,我們走!
克里夫等人離開了房間,里歐撐不住心臟疼痛坐了下來,低頭時看到皮爾斯伸過來的手,將一顆藥丸塞進他嘴裡,奉上開水,方才的不適居然瞬間煙消雲散。
『症狀緩和了嗎?』
『你這惡魔...居然讓我服用毒藥!』
『幸運總伴隨災厄而生,這世界不全然都是壞事,我不是幫你爭取到撤銷盯哨的福利嗎?以後聽我的就對了,不要這麼嘴硬。』
『等恢復正常後,一定給你好看!』
『五百天!記住這個期限,你體內的毒素需要五百次解藥才能完全康復,而我得用這些日子將你訓練成完美殺手,多一天都不行!今後還請多多指教,里歐小弟...』
雖然只剩一隻手,但不愧為機械專才,幾天時間便完成了第一台實驗機器。鑲滿各式按鍵的控制台位於左側,中央穿插幾條真空管與銅線線圈,右側簡陋的罩子高高在上,下方搭配半圓形的椅子,手腳部位還有鋼製鐵鍊限制行動,比較像是刑具而不是尋常機械,很明顯衝著里歐而來。他勉強耐住性子不肯發作,為了每天的解藥,與討厭鬼反目將是最不明智的抉擇。
『你搞這個機器幹嘛用的?想虐死我嗎?』
趁著皮爾斯背影擋住黑色玻璃時,里歐將內心抱怨脫口而出,皮爾斯抬起頭來定格半拍,繼續他沉穩且精湛的演技,同樣不想給玻璃對面的士兵看穿。
皮爾斯:里歐你看看這個,是為了提升你雷電能力的訓練機器,藉由刺激拉高你的極限,假以時日你將成為最強的戰士,尋常士兵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很棒吧!
毫無喜怒的眼神,就是里歐此刻最無言的抗議,直到房門再度開啟,才將他的恨意稍稍分散。
克里夫:這台機器花了我不少資金,你最好祈禱它有價值,現場做個實驗給我看看!
皮爾斯:好的,我這就讓里歐進行試驗。
他靠近里歐身旁時,先動手整理一下他的捲髮,用最輕微的聲音輕輕下達指示。
『坐上去只是短暫痛苦,但露出馬腳我倆立刻歸西,你選哪一個?』
他把別無選擇的里歐帶至定位綁住手腳,上方的罩子蓋住頭頂,一塊像防彈背心的厚實罩布掛在脖子上,微調了真空管設定,興高采烈的走到克里夫面前進行簡報。
『大人,這個實驗會一點一滴地提高他的雷電極限,未來將成為無敵戰神供您驅策!』
『這個指針顯示最大電流是一千三百伏特?直接給我開到底吧!』
『稟告大人,這可萬萬不行。』
『當初他用肉身就破了三百伏特的驅動電網,多個一千會有什麼問題?還是你在袒護他?』
『他只是個實驗對象,我沒理由袒護的理由,只不過這一千三百伏特開到底的話,一定會造成您此生最大的遺憾...』
『什麼意思?』
皮爾斯的應對如此流暢,好像早預料到會有如此情節發生,身為控制全場的導演,絕不會把戲劇導向枯燥無味的下流品格。
皮爾斯:如果大人麾下有個短跑很快的人,您直接命令他參加馬拉松比賽,通常只有三種後果,第一種是他跑完全程,完全符合您的期待,第二是他中途放棄,說明他沒有想像中能跑,而最悲慘的下場,就是在長跑中累死失去呼吸...人的極限肉眼無法辨識,機器開到最強不難,怕的是第一次測試就殺死實驗對象,那麼過去的努力與研究經費全都付諸流水,未來也無法蒙受其利,我想您不會做虧本生意吧?想打倒伯納特,也許他就是唯一解答!
克里夫:哼哼,真是抵不過你的能言善道...廢話跳過,先從五百伏特開始!
皮爾斯:悉聽尊便。
啟動控制台按鈕後,電光彷彿瀑布般傾瀉而下,被交代不能有太多表情變化的里歐,只能咬緊牙根承受這空前苦難,再一次將性命託付上天。
他記憶中的幾個畫面,在班克斯要塞運河裏看到鯰魚水面浮沉,自己跳入漏電河中只感到輕微胸悶與手腳麻痺,而黑夜裏突破電網瞬間,三百伏特的高壓曾讓他頭痛欲裂神經抽搐,雖然不清楚後來的發電機威力如何,但確實造成記憶斷片,內臟翻騰,失去意識被敵人俘虜至今,如今電流從天頂灌入,還是五百伏特的致命等級,只怕從今爾後便要與父母天人永隔。
『如果我死了,爸爸媽媽也不會知道吧...伯納特也不會知道,全世界沒人知道,就連死後也得在這些討厭鬼附近下葬,我的運氣實在太糟,真的太糟了...』
巨大電流通過全身,整個人籠罩在光亮中的里歐,此刻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死訊無法傳給父母的悲哀,然而靈光一閃,他赫然發現自己呢喃的悲情並不存在,除了身上稍有痛覺,他對外界的感知並無問題,對話同樣清晰可聞,對照當晚在發電廠暈死過去的情景簡直天差地別。
『我能聽到他們的對話,感受他們的一舉一動,除了些微痛覺外,居然能像平常一樣思考與動作?這怎麼可能?』
他稍稍挪動被綁住的雙手,那模樣在旁人眼中看來像是痛苦掙扎,皮爾斯走上前去,將電源刻度復歸於零,解除了里歐的電流極刑。當他把頭套從里歐頂上移除時,真實到不行的白煙緩緩飄出,刺鼻焦味竄進眾人鼻子,讓人不免對實驗品的遭遇感到同情。
『繼續表演,不准說話...』
皮爾斯移開頭套時小聲在里歐耳邊叮嚀,後者雖然眉頭緊皺,還是配合的低下頭來,演出承接毀天滅地攻擊後的不堪與疲累。
克里夫:五百伏特,看來沒到這小鬼的極限。
皮爾斯:大人放心,只要不間斷的測試,我一定能把他訓練成殺人兵器。
克里夫:假以時日能夠成功,但前提是眼見一切必須真實...來人,拿檢測工具來!
這個團隊並非信任感出了問題,而是互信基礎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克里夫多疑的個性提醒自己要時時刻刻保持高度好奇,這是他之所以能活到今日的原因,也是他未來能成功奪權的重要關鍵。
皮爾斯:大人還是不相信我嗎?
克里夫:一般人電到頭皮冒煙早就死了,就算是天賦異稟的臭小鬼也難逃劫數,五百伏特是不是實實在在的輸出,我們讓檢測數據來說話!
士兵們將儀器拆開,截斷電線後使用儀器檢測,當圓盤再次轉到五百伏特時,測試儀器毫無偏差指向相同數字,證實自己的懷疑只是妄想後,克里夫再沒有理由攻訐皮爾斯,滿意的點了點頭。
『抱歉打斷你,繼續吧!』
克里夫轉身離開,房間再度回歸屬於兩人的寧靜,皮爾斯攙扶著里歐走到床邊,替他蓋上了棉被,繼續把未完成的懸疑詮釋完畢。這電流明顯比一般電力還弱,卻能通過儀器檢測完美偽裝,里歐心裏不知道室友是何居心,躲在棉被下的心思快速流轉,逮到機會肯定要弄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