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閃耀著萬家燈火,一股莫名的寧靜隨著霧氣籠罩大街,路燈灰暗的有些詭異,一閃一閃的傾訴著,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該發生的好事沒有發生,該生氣蓬勃的白鯨隊在今晚被宣判了死刑,夢想在詩意長夜中化為烏有,整個城市被下達不可言語的禁令,默默將不滿堆砌起來,讓奧圖市繁華人間看清現實,用一整晚時光好好療傷,等待明日充滿希望的旭日再度升起。

 

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總距離超過全馬長度的山間旅行,凱爾還是咬緊牙根硬撐下來,雖然經過市區時看到電子看板上令人心碎的當地時間,距離比賽結束已整整一個小時,腳底麻痺的痛不斷提醒他應該慢下腳步,但感念教練的恩情,他說什麼都不肯慢下呼吸,轉過最後的街道,朝向奧圖高中的停車場繼續奔馳。

 

成排路燈都不亮了,偏偏選在史上最悲情的這天,隨著全國冠軍的夢想一去不返,平常埋伏的記者不見了,守護球員的球迷不在了,每每笑臉迎人的董事會成員們全都氣炸了,因為黑面俠的實力而躍升強隊的奧圖高中,卻也因為這個人萬劫不復,所有人在想什麼他全都知道,但此刻他卻只想跟兩個人說明一切,一個是他的恩師肯尼教練,另一個就是仍在醫院靜養的媽媽。

 

 

遠方的長椅上,有個人在幽暗中靜靜坐著,雙手抱頭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凱爾慢下了腳步,喘息中帶著滿滿的不捨與歉意,慢慢的接近,任由那戰鼓般傳響的自責在腦中轟鬧,他無法開口,不知所措,直到無言的教練搶先一步發現了他。

 

教練:你來了啊...凱爾...

 

那種連責備都說不出口的絕望,黏著在語意不清的文字上,凱爾只能默默流淚,滿懷愧疚的在教練面前下跪道歉。

 

凱爾:對不起教練...對不起...

 

教練:你知道嗎?凱爾,教練一點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比誰都想獲得全國冠軍,你沒有出席,肯定是因為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對!一定是的!教練認識你這麼久了,我知道你比誰都守信用,我想肯定沒錯...

 

 

教練是如此慷慨的一個人,自己的夢想崩毀了亦沒有失態,抱著頭繼續沉思,只因為眼神中的惶恐不想被凱爾發現。

 

凱爾:教練,我真的很努力趕過來這,都是陶斯那些人害的...

 

教練:沒關係,事情過去就算了,你肯過來跟教練解釋,我已經覺得很欣慰了!早點回家休息吧!以後不用再來奧圖高中練習了,我跟你都一樣...

 

凱爾瞥見長凳後方的紙箱,心裡的不安已經有了答案,一向省吃儉用的肯尼教練,賣掉房子就只為退休計畫而活,這幾年選擇住在停車場辦公室過夜,這個紙箱裡的東西雖然不多,卻是這些年累積下來的點滴回憶,沒想到卻在成功前的最後一刻,跟遠大夢想一併封入黑暗,貼上膠帶,帶著不見天日的遺憾黯然離開。

 

凱爾:他們將您趕出來了嗎?!這可不成,明天我會去跟校董解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請他們務必讓您留下來繼續擔任教練。

 

教練:謝謝你的好意,凱爾,既然讓你復學的計畫破滅了,光靠奧圖高中其他球員的力量,明年是不可能再登高峰的,董事會跟我心中都很清楚...謝謝你,凱爾,你真的不用道歉,每個人的人生都一樣,不會因為輸了幾場比賽就停下腳步,你跟我都要繼續加油。

 

凱爾:教練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一起討論好嗎?對不起...

 

教練:明天一早我將動身前往朋友家暫住一個月,不用找我了,你好好照顧媽媽吧!之前請你幫忙存到銀行的五萬元,等我回來以後會再去補登存摺,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忙,保重。

 

 

教練抱著紙箱,勉強擠出最後一點笑容,那略帶鬍渣的憂鬱面孔上,瞳孔反應著血紅的疲累,縱使心如刀割,卻忍住悲傷不讓眼淚掉落,不讓昔日的夥伴感到愧疚難當。凱爾望著教練的背影再度泣不成聲,除了丟掉全國冠軍,讓教練被學校開除,那五萬元還因為自己的貪念付之一炬,媽媽在海灣醫院的費用也成了泡影,他突然覺得萬念俱灰,一事無成的痛苦讓這孩子蹲跪在街頭痛哭,原來被眾神遺棄的感覺竟能如此絕望,讓人跌落到深淵後,還能每況愈下繼續往黃泉鬼路大步邁進。

 

隔天一早,先去醫院探視媽媽狀況,扯了一點謊言,輕描淡寫將白鯨隊戰敗的理由輕輕帶過,被命運壓得透不過氣的凱爾,在離開海灣醫院後,強忍整夜奔走的疲累,獨自在大街上走著,與早晨趕赴工作的男男女女擦肩而過。電子看板上新聞重複撥放,矛頭全數指向奧圖高中的錯誤政策以及黑面俠的臨危缺席,不時搭配百姓們失望謾罵的影片,讓凱爾的眉頭緊皺,好幾次得停下腳步在路邊深深呼吸,好熬過千夫所指的巨大壓力。

 

在失去一切後,為了教練的五萬元存款,以及媽媽高額的住院費用,他依循記憶中的話語找到了魔神的住所,在金碧輝煌的奧圖皇家飯店外,他看看自己的衣著,掂掂自己的斤兩,怎麼樣也不該去打擾正熱情招呼客戶的飯店人員,所幸有眼尖的門僮發現了他,親切的迎上前來,笑容可掬的摸摸他的頭,將一個高檔巧克力塞在他手中。

 

『小弟弟怎麼了?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地方嗎?』

 

凱爾:別這麼說,服務不敢當啦!請教您一下,我聽別人說皇家飯店裡的318號房,有個神秘的人物住在裡面,請問是真的嗎?

 

門僮:318號房是我們的總統套房,被客戶包下來一整個月,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您口中所述的神祕人物,請問您也是要來找他許願的嗎?

 

凱爾:許願?啊!!對對對!!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的話,那我確實是來找他許願的沒錯!你知道許願是怎麼一回事嗎?請問他是如何計費的呢?

 

門僮:抱歉喔小弟弟,我們是服務人員,不可能知道客戶的身家背景,無法提供您更詳細的資訊,不過這幾天的確有蠻多人來到這裡,指名要到318號房去『許願』。這神秘的住客有轉知櫃台,開放任何人都能至房裡商談,但前置作業總會由一位小姐協助,如果您打算拜訪318號房,要不要替您通報安柏小姐下來?

 

凱爾:是秘書之類的人物嗎??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不勞費心,我就在這裡,請問哪位找我?』

 

聲音從門僮背後響起,凱爾往後踩了一步,微微側身打量秘書的長相。那個女子身材高挑,模樣清瘦,挑染過的短髮流利有型,啪的一聲咬破口香糖泡泡,舔舔嘴唇又將它抿了回去,那犀利眼神不帶感情的看著凱爾,略微顯露難以親近的氣質,不過這些都不是讓凱爾印象最強烈的事物。她身上穿著一件連身長裙,上面寫著斗大的『SAVE ME!』字眼,一把巨大鐮刀就這麼扛在肩上,與她纖瘦的形象極為不搭,凱爾看的癡了,微微張嘴的模樣有點犯傻,名叫安柏的女子沒好氣的走上前來,介入門僮與凱爾之間的縫隙,正以居高臨下的優越望著對手。

 

安柏:怎麼了,小兄弟?你該不會是來找我老大許願的吧?

 

凱爾:是的,麻煩小姐妳幫忙引薦。

 

安柏:你好像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耶...如果只是要玩具或零用錢,應該回去找家人商量而不是來這,我不會幫你通報的,走吧!

 

凱爾:我不是來要玩具或零用錢的,我需要318的神祕人物幫忙解決困境,請幫我轉達。

 

安柏:這幾天來拜訪老大的人,都是有權有勢或者充滿才華的人,老大對那些傢伙才有興趣!煉金術所稱『等價交換』的道理你懂吧?許願是需要條件交換才能成立的,請問你能提供我老大什麼?可以不要浪費我時間嗎?

 

凱爾:妳這個人怎麼這樣?不過是秘書而已居然狗眼看人低,實在太可惡了!如果不幫我通報的話,我自己上去318房拜訪即可,不勞費心,借過!

 

 

凱爾從安柏身邊走過,繞過門僮,便往金碧輝煌的飯店大廳一路直行,不過才幾步路,安柏的手立刻按壓住他的肩膀,一股沉重氣息彷彿隕石壓陣,寸步難移的重量讓凱爾不得已停下腳步,轉過頭去,與安柏冷冷的眼神短兵相接。

 

『有種選擇硬闖,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從我手中溜走...』

在足球場上,身為第一戰將的黑面俠從不畏懼任何挑戰,也曾經被敵方高壯後衛試圖壓制,或扯衣服,或肢體接觸,但凱爾總是能靠著智慧和速度屢次突圍,閃過對手包夾破網得分。他雖不清楚安柏是如何靠著纖細身段施加如此強大的力量,但凱爾亦非省油的燈,巧妙旋轉後掙脫束縛,第一時間奔進人群,安柏的鐮刀發出光輝耀如星辰,引起現場民眾關注驚呼,凱爾卻是頭也不回的穿梭於人群之中,總能找到來來往往的過客協助掩護,心中瞬間建構了空間地圖,身段優雅的朝著電梯方向消失無蹤。安柏氣極了,來到電梯邊時才發現跟丟了人,安全門剛被人用力推開,此時此刻仍靜不下來微微搖晃,她無須多想,也知道敵人為求速度,第一時間早已拾階而上,此時應該已經來到318號房門口,從容的按下清脆的客房鈴聲。

 

除了提及過往的晦暗故事外,安柏心思很少會受到環境影響而波動,她擔心的並非凱爾先一步上樓的這件事情,而是當大門開處,在初次會面的百分之一秒內,無禮的凱爾很可能就會喪命在黑龍之力下,滿牆鮮血的畫面她見過不少次,只希望這個莽撞的小鬼不要自食惡果。

 

 

『哈囉...請問有人在嗎?』

 

 

出乎意料的和平氣氛飄散開來,不知道是打掃阿姨正在整理房務,亦或者包場的貴賓前腳離開卻忘了關門,318房大門微微開啟,裏頭卻是出乎意料的寧靜,至少在玄關的位置,引頸盼望的凱爾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先退出房間,確認房號的確是318沒錯,接著又回到原點研究房裡的平面地圖,總統套房玄關接著筆直往前的短廊,右側是寬廣的客廳與餐廳,左側備有三間獨立客房,兩個前門與廚房後門都能通往側面的空中花園和泳池,獨特的設計美感,讓從未住過飯店的凱爾羨慕不已,卻又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

 

 

凱爾:奇怪?房間裡面好像沒人?是在外面游泳嗎?等會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就要上來了,雖然很沒禮貌,但看起來也只能硬闖,失禮了!

 

他脫掉鞋子,往客廳方向踏出幾步,剛過了書架似的玄關層板,甫看到寬闊陽台的剎那,有個影子比鬼魅更快突然出現在旁,空前有力的手掐住頸子將他整個人高舉騰空,碰的一聲扔在客廳牆面的圖騰木雕上;那牆壁裂開,裝飾品砸了下來,再度襲擊趴倒在地的凱爾腦袋,金星環繞,眼前一片漆黑,劇痛從沉重踩著脊椎的腳步下蔓延開來,凱爾隱約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下一秒直接給扯著頭髮拉了起來,僥倖未死的他才能清楚端詳攻擊者的全盤樣貌。

 

穿著無袖連身帽T,露出精壯無比的肌肉,那隱沒在連身帽深處的眼神跟人類毫無關聯,詭異刺青佈滿雙肩,除了皮膚有點血色,不然真會讓人聯想到恐怖的地獄精怪,更難以形容的是那拉到一半的上衣拉鍊,彷彿想遮掩置於胸前不可思議的石板,包裹全身的鬥氣好似緩慢燃燒的黑色火焰,連呼吸都痛不欲生的凱爾張大嘴巴爭取著新鮮空氣,對手卻在拳拳致命的攻擊後,仍不帶任何憐憫的盯著獵物觀察,像鎖緊受害者的巨蟒,把求生希望給鎖進絕望黑洞中,什麼兇險都看到了,就是沒有瞥見一絲同情的成分存在。

 

『這裡是飯店,不是黑谷,要殺人以前先問過老大,這是我訂下的規矩,別忘了...』

循著聲音看去,獨立的紅色沙發上,有一個至尊霸王正歪斜身體倚靠在扶手上,右手食指抵著太陽穴,順著手勢把眉毛挑得高高的,一種難以言喻的霸氣飄散開來,雖然稱不上帥氣,也並非裝扮華麗惹人注目,但凱爾的眼神卻給完全吸引,在那瞬間,他居然忘記肋骨斷裂的疼痛,還有被人掐住咽喉的窒息危機,在腦海裡的幻想森林迷失方向,沉溺在黑暗之王勾勒出的虛幻裡無法自拔。

 

『把他放下來吧,教官!這裡沒你的事了。』

 

胸前鑲嵌著詭異石板、身材精壯異常的教官,仍是一副毫無感情的模樣,接收老大的命令後,一把將凱爾扔在沙發上,那劇烈疼痛從胸腔向外擴張,饒是千錘百鍊鍛造出來的堅強體魄,才幾分鐘時間就快被人拆解,連隨手一丟的力道,也能將人的骨盆與頸椎輕易摧毀,這深深恐懼留在凱爾的印象當中,他完全不敢發言,不敢張望,像隻誤入叢林的獵物正無奈地等待死亡。

 

房門開處,剛才在大廳試圖阻止凱爾的安柏走了進來,看到小鬼頭痛苦的在座位上發抖掙扎,她先是冷哼了一聲,接著向老大望了一眼,口香糖悠然的吹起泡泡,波的一聲爆裂,事不關己的模樣展現另類優雅,嚼著口香糖的輕蔑與無情,彷彿諷刺不聽勸告而遭到報應的凱爾是咎由自取。

 

安柏:山上有虎,早叫你不要來了,居然笨到自討苦吃...請問這傢伙要如何處置?席茲老大?

 

 

當年空飛庵的慘案後,席茲帶走了教官與茉莉銷聲匿跡,但事實上他狂妄的邪惡不曾改變,每當生活上缺乏刺激,他又會想起煉金術的偉大之處,並再次自詡為上帝來創造話題,只為證明自己仍有餘力能夠左右天下人的思想。

 

席茲:妳先治好他吧,看他有什麼話想說。

 

安柏:要我把他治好?這怎麼行啊老大?我們不是說好了,從今爾後我要當一個全職殺手,再也不用魔法救人,您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況且是這傢伙不聽話在先...

 

席茲:別跟教官同一種德性好嗎?動不動就殺來殺去的,給老大一點面子吧!

 

 

安柏沒好氣瞪了凱爾一眼,巨大鐮刀輕易地舉起,立刻從他眼前劈了下來。當後者瞪大了眼睛,咀嚼著方才是否誤會席茲話中赦免的含意時,鐮刀忽然改變形狀化為一支純白魔杖,星光如螢火圍繞週身,暖流從心中升起好不受用,傷痛也逐漸消失,整個人回到敲門前那生龍活虎的狀態,由座椅上跳了起來,不可思議的檢視著自己的身體。

 

『這感覺太奇妙了,原來這就是魔法啊...我叫做凱爾,剛才多有得罪不好意思,謝謝妳喔!』

 

安柏: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救人,你這傢伙居然讓我破戒,少來一套,本姑娘不稀罕你的稱讚!

 

席茲:好了小鬼,閒聊就免了,你是來許願的吧?在那之前,先說說看你有什麼驚人藝業,能夠說服我幫你完成心願?

 

凱爾:嗯?許願也需要交換條件嗎?我還以為是單純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安柏:方才不是有提醒過你煉金術等價交換的道理嗎?你這遲鈍的傢伙...

 

席茲:如果你很有錢,那就拿錢來購買願望;如果你很聰明,那就用你的智慧來交換願望!如果你什麼都沒有,很抱歉,我想不用浪費彼此時間。

 

從小唯獨體育最好,其他功課一概不行,家徒四壁自是不在話下,如果真要馬上搬離目前居住的那個廢墟,只有媽媽是必須帶走的資產,剩餘的全是丟棄報廢也不可惜的殘渣;在那個家中,連美好的回憶都不見天日,更遑論有能交換願望的物品,席茲出的題目如考試般複雜,凱爾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何斤兩,能夠說服眼前的黑暗之王答應實現自己的願望,

 

凱爾:會踢足球算嗎?

 

席茲:你是要我剝奪你的運動能力,拿來換取自己的願望嗎?

 

凱爾:剝奪我的能力?那可不行!如果將來無法當上職業球員,要怎麼讓媽媽過美好的生活?

 

安柏:你這白癡到底在說什麼...

 

她很怕席茲生氣,眼神不斷飄向老大所在的位置,不過用手指撐著額頭的黑暗之王倒是覺得有趣,一掃終日商談的身心疲憊,居然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在他開心歡愉的同時,身後異樣的黑氣似有生命般正栩栩如生的跳動著,在周邊形成特殊氣場,或在房內隨著空氣流動,發出霸氣特有的明暗閃滅,讓安柏不寒而慄吞了口口水,視線遲遲無法從兩人身上移開。

 

席茲:你的天真讓我覺得開心,姑且不論要拿什麼條件交換,先說說你的願望吧!

 

凱爾:如果一個人能有兩個願望的話,我會非常感激您的!第一個願望是我想要變強,強悍到可以一個打一百個也沒問題,這樣就能保護我媽媽不受壞人欺負!席茲先生願意教我武術嗎?

 

席茲:不准提問!第二個願望呢?

 

凱爾:我的第二個願望是想找黑社會復仇,拿回被他們騙走的五萬元現金,因為那是別人託我代管的錢,失去它等同失去了信用,我無法跟教練交代。

 

又一陣哄堂大笑,那樣的笑意不曾發生在黑谷這個組織中,亦不曾發生在席茲身上,教官聽到笑聲站起身來,安柏則變得更加緊張,緊張到手足無措,連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安柏:別生氣,席茲老大,您不要聽這笨蛋瞎說,我立刻把他攆出去!!

 

席茲:沒事...這孩子真是有趣,以為318號房是能隨便上來信口開河的地方,換作一般人這樣跟我說話,我早就讓他們去見閻王,而且連骨灰都不會剩下...你叫凱爾是嗎?我欣賞你!

凱爾:我媽媽常說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奇蹟可以祈求,但不會真實存在,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這裡碰碰運氣。但還是要跟您說聲抱歉,如果需要等價交換的話,除了運動能力是非賣品,我還真的沒有能讓您看上眼的東西。

 

席茲:遊戲只是為了好玩而存在,規則什麼的都有得商量,大前題是能讓我開心就好!你想要變強是吧?那我們就來玩個遊戲如何?教官,你過來。

 

 

教官聽從席茲命令,面無表情的朝著主人方向走來,雙手插在口袋裡,不發一語立於席茲身邊等待下一道指示。幾分鐘前,這個極度危險的男人才差點失手打死凱爾,現在卻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表情,不因斷人手腳而起波瀾的內心,除了恐怖,世界上找不到第二種更貼切的形容詞。當他出現在老大身邊,那同框的景色也讓人難以言喻,試想惡魔腳邊蜷伏著恐龍,比驚悚片還煎熬的涼意瞬間發送全身,凱爾冷汗直流,呼吸困難,明知道爆炸的火焰能讓人重傷,卻無法拒絕視線與危險黏著,已經踏入了巨獸之口,絕不可能安然的全身而退。

 

『兩個願望聽起來複雜,但其實也等同於一個而已,我接受!這位是教官,是我黑谷裏最強的鬼神鬥士,從今天起就由他擔任你的師父,他會教你天下最極致的武藝,但我只給你五天時間,五天以後驗收成果,好好享受蛻變為蝴蝶的喜悅吧!小鬼!』

 

教官:我的武術靠的是瞬間反應與黑龍鬥氣,人類不可能學會的,我沒有教過人,也沒什麼東西能教人,我拒絕。

 

席茲:老大說的話不容違背,你別無選擇,好好歡迎第一個入室弟子吧!為了讓你的教學生涯不失樂趣,我會為凱爾植入法陣,讓他能施展出不同於你的技巧與創意。

 

教官:如果能殺死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我會比較有動力...

 

冷漠的教官轉頭看看凱爾,他早已震懾於詭異發言過度驚嚇,壓根沒想到只是簡單的許願,最終下場卻得賠上自己性命。

 

凱爾:席茲先生,對於您能實現我的願望,凱爾由衷的表示感謝,只是不知道基於煉金術原則,你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來等價交換?

 

『交換條件等我想好以後再告訴你,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屆時如果你不願配合,那我只好...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最珍貴的東西...』

 

想起虧欠教練的全國冠軍以及五萬元現金,母親住在海灣醫院的高額醫療費用,加上對黑社會陶斯卑鄙行為的無窮憤怒,不論出於理性或者非理性,凱爾都別無選擇必須交換,最差不過是賠上性命而已,當這個信念在心中閃過,他忽然覺得死也不可怕了,管他什麼條件都能照單全收。

 

『反正最差就是一死!我有不能後悔的理由,全依您的條件,席茲老大!』

 

席茲:很好!男子漢敢做敢當,只要有了死亡覺悟,人生道路走起來便會順暢許多!明天早上開始第一階段訓練,地點就在這318號房內,我會幫你灌注強力魔法,並給你五天時間好好修練武藝,如果不來視同違約,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凱爾:我先去海灣醫院探視母親,明天早上會準時過來,請教官先生多多指教!

 

凱爾對著席茲與教官鞠躬行禮,抱著忐忑心情準備離開房間,經過安柏身邊時,那把鐮刀的弧度剛好擋住了走廊,她瞪視凱爾一眼,好似訴說方才的仇怨絕不可輕言勾銷,在老大眼神示意後收起了武器,幻化成一本白色書籍拿在手上,才讓開道路給凱爾通行。當318號房大門再度關上,安柏悻悻然地吹著泡泡,將書本變回大刀,扛在肩上朝老大走去;此時此刻,她心中產生很多疑問,但最想立刻知道答案的,就是老大為何要同情一個毫無用處的小鬼,並甘願將珍貴的魔法之力直接傳授予他。

 

安柏:這幾天來許願的人不少,但您不曾接受任何一位開出來的條件,卻只青睞那乳臭未乾的小鬼...安柏不懂,您怎麼會對他有興趣?

 

席茲:一般人許願脫離不了金錢與虛榮,但這個小鬼不要錢也不要名利,那種呆呆往前衝的個性,跟最初什麼事都將師父奉為圭臬的我極為相似...衝著這股熱情,我想把他推進深淵試試,看看他的潛能是否可以超越我的期待。

 

安柏:說穿了就是老大的心思無法預測吧!認輸了,我去泡茶!

 

席茲靠著椅背的動作沒有變過,只是轉過頭來望向窗外,那一根手指還是倚著額頭,好似腦中永遠有取之不盡的想法,完美扮演著屬於神的角色,用盡手段只為把世界巨輪推向有利於黑谷的一方。算算時間,此刻凱爾應該已經到了一樓,席茲的想法卻還在天上,這天與地產生的激盪,有可能譜出怎樣的樂章,席茲本人很感興趣,但一向小心翼翼的他選擇沉默,只是單純的品著好茶,單純的運轉腦力,單純的望著窗外的一片藍天。

 

 

 

而剛離開皇家飯店的凱爾,紊亂的心思還沒恢復過來,突然有個女人快步向前,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肯放開。

 

 

『你身上有祕法烙印的光輝,該不會笨到去許願了吧...小朋友?』

 

凱爾不解的望著來人,拼命在腦中搜尋記憶片段,過濾掉生活中熟悉的大多數臉孔後,他可以篤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而這緊握的手卻傳來溫暖,眼神堅定,散發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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