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列園

『打敗完顏拓持兄弟後，這次進軍順利多了 ! 』

江文植在與眾將的會議上講起這件事，表情已輕鬆許多，連續打敗完顏家兄弟二人，女真的勢力潰不成軍，很快就能再次揚威鴨綠江邊，並將和平氣氛帶給久旱的邊境之地。江林與解怨脈面對而坐，前者因為主動請纓進行防禦讓解怨脈獲得戰功，父親對他的信任雖有增加，但暗地裡卻更加慶幸，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義子已具備應付敵軍大將的所有能耐。

江文植 : 解怨脈，說說你的想法吧 ! 本次成功除掉完顏拓持，你有悟出什麼對抗敵軍的心得嗎 ?

解怨脈 : 兒臣惶恐，本次勝利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結果，沒有可以居功的地方，亦沒有任何發現。

他說話的時候，江林冷冷的眼神掃視著他的全身，他當然了解這場戰役中發生什麼不公不義的事情，完顏戰士用了白水咒對抗高句麗，使役鬼神造成巨大傷亡，接下來最後的討逆戰爭，被逼到角落的女真人會使出什麼招數，會不會讓解怨脈戰死沙場，或者讓逆轉戰局，他什麼都知道，卻偏偏什麼都不肯透露，隻字未提的冷漠與父親熱切的情感恰恰相反。

江文植 : 這次戰爭能夠獲勝，副將江林也是頭號功臣，因為他封鎖了北境，完顏拓持戰敗的消息無法傳回邊疆，讓解怨脈能心無旁騖對付敵軍，這就是我常說的團隊合作，一個和諧的部隊，戰力與士氣都要一等一的完美配合。

江林 : 請問父親，最終戰就訂在明天嗎 ? 從邊境回來後，我不知怎麼的熱血沸騰，感覺力量大增，最後一戰兒臣願親自領兵攻打女真聖城，望父親成全。

同樣用了不堪的招數，在白水咒的加持下，江林的力量搭配黑暗人格的野心，讓他想拿女真戰士們來試試實力。江文植望著眾將一陣沉默，背著雙手走回書桌前，搖搖頭表示時間未到。

『這件事我自有定奪，時候不早了，諸將請先回去休息吧 ! 解怨脈留下。』

沉默視同拒絕，江林太了解父親的一舉一動，雖然心中怒火已到達顛峰，但他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繞過第一個帳棚的營火之後，又從後方黑暗小徑走回原地。

『解怨脈，明天我正式升你為將軍，由你領軍攻打女真最後城池。』

『這 !? 父親大人，這怎麼可以 ? 一直以來這都是哥哥的任務，我無法僭越職權。』

『已經確定必勝的戰役，如果由江林領軍出征結果也不會變，但因為他的個性好大喜功，反而會造成無謂傷亡，這是我之所以要你領兵的原因。』

北風呼嘯從帳外吹過，發出讓人生畏的幽冥鬼哭，紅色營火幾乎燒盡冷風中剩餘的氧氣，快要窒息的瞬間，蜷縮成小小火苗後再度發光發熱，繼續那風中掙扎的黑夜旅行；不論解怨脈心中是快樂還是惶恐，被任命為將軍的他明天都要取代哥哥出征，那股不甘在江林的心湖擴散成黑霧，北風中落下一滴眼淚的他，頭也不回的來到了自己帳中，緊握雙手不住顫抖，再度拿起密言的頭盔戴上，將自己的脆弱暫時與世界隔絕開來。

『想取代我的位置 ? 哼 ! 我倒是很期待你明天的表現…』

戴著鐵盔的江林，以密言身份在深夜裏騎馬出寨，在白雪靄靄的地面上留下深刻馬蹄。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裡，但可以肯定的，此刻他對父親與解怨脈的恨，正驅動著他踏上無法回頭的地獄之路，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風雪的零下溫度中。

在密林中奔馳，持續朝女真聖城逼近的他，回頭望去，除了冷颼颼的北方夜風外，他只看到隱沒於黑暗中的來時之路，還有那漂浮在身邊、許多黃色紅色的虛無夥伴，正順著氣流上下擺動的樣子，彷彿跳著開心的詛咒之舞，一時間居然令他想起先前殺死的女真參謀所說的話。白水咒後遺症的秘密，在鮮血封喉的當下已然塵封，除了靠自己摸索，江林根本沒有機會知道真相。

邪惡掛帥的白水咒，是個充滿優點與缺點的雙刃劍，江林滿腦子只顧報復解怨脈，卻沒能靜下心來好好檢視自己身體的異狀。

(一)白水咒的力量，可以讓周遭魂魄暫時脫離陰間使者的掌控，變成靈體跟在主人身邊，施術者對靈魂下令，例如干擾敵人，搗亂戰局，甚至是提升自身力量。

(二)魂魄待在身邊的時間越久，脫離施術者的意念就越強，加諸於敵人身上的異狀也越明顯，當靈魂由黃轉紅，表示施術者的精神力已不足以束縛靈魂，此時靈體便會依照自我意志去影響周遭生命，甚至可能將戰局轉變為不利於施術者的立場。

(三)能使役多少靈魂，端看施術者的精神力而定，一但超過自己能負荷的量，或者周遭有很多魂魄大量依附時，施術者有限的精神力會讓所有靈魂由黃轉紅，此時即便靈魂沒有自主離開，沒有影響戰局，對施術者意志也會造成嚴重衝擊，例如狂妄、瘋狂、冷血或失去理智。

『把你收集來的靈體交給女真戰士吧…什麼必勝的戰役 ? 從一開始全不存在 ! 』

『以夷制夷一直是高句麗的策略，不過現在立場逆轉了，用女真人對付解怨脈才是上策…』

他覺得內心的那個邪惡分子竄出頭了，以密言身份正在給他忠告，腦袋裏嗡嗡作響，悲哀的只能聽見充滿負面的言語，良知早已潛至心湖深處閉鎖不出，不知不覺，快馬加鞭來到了女真最後根據地的外圍，理所當然引來憤怒的關注。

『我是來送禮的…送一個…能讓解怨脈慘敗的大禮給各位…』

他的自我呢喃關在頭盔裡，根本沒有人聽的到，數十名兵馬將他圍在中心，火光之中，他彷彿看到解怨脈脖子上的狼毛染血的模樣。如果一個用了白水咒的完顏拓持不能除去他，那麼替弟弟製造一群強力敵人就成了當務之急，想到那卑賤卻盛氣凌人的弟弟在戰場上吃盡苦頭的模樣，江林笑得開懷，先是斬殺前方幾個騎兵，接著衝入敵陣，趕在敵軍全面包圍前將身邊所有靈魂盡皆釋放。

『透過白水咒的牽引，被完顏束古殺死的魂可暫時脫離陰間使者掌控，變成靈體跟在主人身邊，他可以對那些靈魂下令，例如干擾敵人，搗亂戰局，甚至是提升自身力量，只要你想得到的都行。』

當時女真戰俘的一字一句，今晚重現在江林被邪惡淹沒的腦海裏，他把身旁黃色紅色的靈體全釋放出去，不論是敵方的將軍或副將，騎士或步兵，只要有被施以白水咒術的女真人，都被瘋狂流竄的靈魂圍繞，就算有戰甲阻隔，一靠近身體瞬間給人皮吸收；敵軍臉色或青或紫，模樣變得異常恐怖，流著口水像極了怒視明月嚎叫的野獸，江林緊扯繩索讓馬匹掉頭，身後的世界，已經和恐怖邪惡完全融為一體。

『確定必勝的戰役，由解怨脈領兵出征 ! 』

『因為江林個性好大喜功，會造成許多無謂傷亡，你去吧，由你替父親帶回最終勝利 ! 』

『有些人的地位，永遠不能、也不應該被取代…你這無恥的蠻夷盜賊，不過才出現幾年，居然盜走了父親對我的信任…』

各式各樣的黑暗思想有如巨龍飛舞，雲海翻騰，精彩的遮蔽了自己的良知，原本江文植視為必勝的公嶮關之役，在江林用鬼神之力改造敵軍後，已經到達難於登天的苦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