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坦事件過後,驚怒交集的賽維開始變本加厲,不但將洛克所在的消息放了出去,還把獎賞又提高了五百金幣,希望天下人可以替他取回洛克首級。在這次事件中,希爾瑪兄弟因為救駕有功,理所當然又得到不少獎勵,反觀奇洛馬休表現差勁到極點,不但在辯論時丟光顏面,又背負殺人污名,甚至在緊要關頭也沒盡到保護領主的責任,漸漸地被賽維厭倦疏遠。希爾瑪比之前更趾高氣昂,若奇洛馬休再無辦法,不要多久,他將從萬人之上的位置被重重扯下,成為下一個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姑且不論已成了死人、卻還受控傳遞消息的達坦是多麼不可思議,賽維對於在洛克背後推波助瀾的奇人更是頭痛,就是因為這號神秘人物,該死的弟弟才會在火刑台上憑空消失,日有所思的影響,每到了入眠時刻,賽維就會夢見已經身故的父親,當他在夢裏嚴厲斥責自己時,洛克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身邊迴繞,每次都讓他恐懼驚醒。
「不知道他對整個計謀了解多少?他知道是我在幕後操控一切嗎?」
賽維每天反問自己千百次,但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知道答案。
微風輕撫著太陽莊園席斯恩,陽光依舊無私的照耀著大地,一切活動經歷過夜晚沉寂,隨著新的一天開始再度蓬勃運作起來;賽維因為惡夢徹夜未眠,現在的他好不容易在天亮前才剛睡著,眾人自然不敢吵醒他,不用說,想當然爾本日不用開會,更甭提舉辦無聊的辯論了。奇洛馬休無疑是最快樂的人,他總算能夠讓耳根子清靜一下,不用再受教於希爾瑪,臨走之前,後者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興高采烈的高談闊論。
「今天領主不上朝,想必最開心的一定是國師大人吧?您每天都因口才欠佳、見識不廣而不知道別人聊些什麼,又或者在過程中遭人譏笑,突然遇到這麼個良機能免於丟臉,換做是我一定也覺得高興,您說是不是啊?大人?」
奇洛馬休不悅神色一閃即逝,也開始跟他打起官腔。
「我得好好感謝上天給我這個機會,不然這國師的位置,很快將成為你的囊中物了…」
希爾瑪:哈哈哈!好說好說!有德者居之,您可別太愛計較才好!
奇洛馬休:那你慢慢搞鬼去吧,我還得去監造護城河工程!
希爾瑪:慢走慢走,要是將來小人能飛黃騰達,一定不會忘記您的恩惠…至少封個工程領班讓你好好發揮!
奇洛馬休:哼,莫名其妙的傢伙!
奇洛馬休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背後的希爾瑪露出冷笑,不懷好意的目送他離開。
到了傍晚,希爾瑪在寢室裏已讀完數本書籍。對他而言,讀書不僅能增加知識,更是用來升官發財、處世應對的重要工具。要是沒有平日累積的智慧,就不可能在賽維面前把奇洛馬休辯得無法反擊,更不可能博取領主的歡心。想到奇洛馬休學識平庸,那天解救賽維反應又慢,根本沒資格作為對手,這想法讓他越發得意,沉溺於想像的美夢中,不自覺喃喃自語起來。
「沒想到進展比我預料的還要順利…一千金幣…哼!當初雖是為了這目標而來,但只要除去奇洛馬休,我相信國師的寶座絕對比賞金更加值錢…奇洛馬休啊,怪只怪你運氣不好,凡是阻礙我的人,最後都免不了一死!」
得意的希爾瑪站起身來,伸展一下筋骨,走到餐桌旁斟水飲用。
“計劃還不錯,可惜欠缺周詳…”
明明整個下午只有一人獨處,房門也確實上鎖,忽然從背後傳來的對話讓人神經緊繃,希爾瑪猛然回頭,看到奇洛馬休光明正大的坐在床邊,雙手交叉於胸前,不帶一點感情的望著自己。
希爾瑪: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傢伙!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的蠻人,進別人房間不知道先敲門嗎?
奇洛馬休:我並非由門口進來,無法敲門還真抱歉!
希爾瑪:算了…我不是沒有雅量之人,很樂意原諒你的過錯,不過我們之間沒啥好說的,有事講完就快滾吧!
故意用激烈的措辭掩飾情緒,不讓對手看出心虛的表情,希爾瑪是如此這般的盤算著,一向不甘示弱的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奇洛馬休有些不同,那異樣的氣勢像山洪爆發直撲而來,不管是賽維或者金鹿王,奧德那或法師萊德,他們的魄力都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希爾瑪手腳微微顫抖,隱藏在袍袖之下的懦弱越發明顯,讓這個舉止優雅的智者驚惶失措,程度遠遠超過自我意識能控制的範圍。
奇洛馬休:我們之間是沒啥好說,不過我想跟老師借點東西,您大人大量想必不會拒絕!
希爾瑪:國師開口求人真是天大的面子,能力所及希爾瑪願意考慮看看。
奇洛馬休:我要借的東西,非得要我親自來取才行,因為你絕對不夠慷慨。
希爾瑪:不要賣關子,我沒空和你鬼扯!說!
奇洛馬休:為我的計策佈局,想借你性命一用…
希爾瑪:哈哈哈,國師大人是白天給太陽曬昏頭了嗎?取我性命這種空話也說得出來?不是我吹噓自誇,想取我性命得先捏捏自己的份量,我希爾瑪現在是陛下的貴賓,你只是過氣的小角色,輪不到你在這裡耀武揚威,況且你都快死了...
奇洛馬休:我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能耐?除此之外,我還什麼都知道,就連你們不入流的把戲也是! 不過是支冰針嘛!在刺進衣服的同時就給我融了,而你們居然都沒發現?打從首次見面我就一直隱藏實力,今天總算能夠一吐惡氣了!
聽到奇洛馬休說出心事,希爾瑪嚇出一身冷汗,東窗事發情勢完全逆轉,他不得不作出最壞打算,把握每個可能的反擊的契機。他開始緩緩朝書桌移動,想趁奇洛馬休不注意時將魔杖拿到手中,立刻給予敵人迎頭痛擊。奇洛馬休壓根沒在意,只是一味左顧右盼與他談話,神態自若,一副充滿自信的模樣。
「怨不得我,是你自找的!」
希爾瑪鼓起勇氣,箭步衝至桌旁拾起武器,準備收拾討厭的奇洛馬休;當他排除一切雜念、將法力全數灌入的瞬間,整支魔杖突然炸彈般爆裂開來,把他的手掌給炸個稀爛,雪白硝煙迅速擴散至房內每個角落,掩蓋了奇洛馬休的視線,卻阻擋不了他急切復仇的狂暴殺氣。
“啊!”
希爾瑪握著右手,跪蹲在地上大聲哀嚎,頭上斗大的汗珠狂瀉而下,臉色慘白,恐懼形於顏色。他從未想過眼前這個一向看不起的敵人,竟會如此恐怖深不可測。
奇洛馬休:自己的武器給人施咒,抵抗魔法運作爆炸開來,這種危險你居然都沒察覺?你不是很愛打扮成僧侶嗎?那你應該很會使用回復魔法囉?不必客氣,快露一手讓我瞧瞧,大爺高興了,考慮給你和那幫豬狗兄弟一個痛快!
奇洛馬休的話就像特赦般有效,希爾瑪不敢拖延,第一時間運起魔力要將傷口止血。沒想到療傷魔法甫一接觸傷口,又發生第二次爆炸,將他整隻手臂炸成粉碎。奇洛馬休哈哈大笑,盡情的揶揄希爾瑪,當有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光開始乞憐,只加深過去這段時間痛苦的回憶,奇洛馬休冷笑著不予置評,慢慢走到敵人身邊,一腳把希爾瑪踢到牆邊。
奇洛馬休:你太天真了,我說過今天是來殺你的,難道會有第二次機會?這個反向魔法還過的去吧?只要一使上魔力立刻就會引發連環爆炸,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跟我討論魔力的高低?博學強記、見多識廣又如何?要取你性命,還不是像捏死螻蟻一樣容易?
希爾瑪與聖達格不能相提並論,但奇洛馬休冷酷的心,不管是對上國家或者個人都不會輸,他沒給希爾瑪任何辯解的機會,送上了黃泉,也算對這幾天忍氣吞聲有了交代。
晚餐時間已到,賽維也睡了個飽覺起床,心情正好的他正準備下榻用餐,卻聽說希爾瑪遭人暗算的消息,當他趕到希爾瑪寢室時,看到了殘破的屍身,只覺一陣反胃差點吐了出來。生平殺人無數的血騎士,也無法想像這手段有多殘忍,阿則士、萊德和南特都在現場,不過除了已死的希爾瑪屍體,兇手沒有留下任何足以懷疑的線索。
賽維走到阿則士身邊,拍拍肩頭示意不要難過,此時南特走了過來,準備向賽維作個簡報。
南特:可憐的大哥,他是那麼聰明又仁慈,沒想到居然下場如此淒慘….他的手臂全炸爛了,心臟被人挖出丟在一邊,為了不讓他叫出聲來,那兇手用魔法凝結冰柱,從他的喉嚨刺進透瘠髓而出,支撐著他的身體不至倒下,令人髮指的變態行徑,那兇手簡直沒有人性!”
賽維依照南特的說法向屍體望了一眼,已死許久而僵硬的希爾瑪,果然被支尖銳冰柱貫喉而過,屍身給固定在地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死去。他的心臟,被兇手硬生生挖出丟在一旁,鮮血灑滿整個房間,發白雙眼反應著死前的極度恐懼,以致黃泉路上仍無法闔上安息。賽維搖了搖頭,一陣噁心又忍不住差點吐了出來。
「不過最令人驚訝的不是這個….」
二弟萊德走了過來,不同於南特的表面觀察,他顯然有自己的一套見解。
萊德:距離大哥死亡至少三個時辰,但這根冰柱到現在都沒有融化跡象,甚至連水滴都沒流下,看來這兇手不但手段慘忍,連魔力也深不可測!”
賽維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他再也不想看了,只有選擇轉過身去。就在此時,奇洛馬休出現在門邊,幸災樂禍的語氣不斷挑釁,好像賓客在莊園裏被暗算身亡,與自己是毫無關係的事情。
奇洛馬休:可惜啊可惜…我最敬愛的希爾瑪老師就這樣撒手人寰,真是英雄命短啊!”
阿則士聽出奇洛馬休語帶諷刺,氣的就要過去捶人,幸而南特將他抓住,免去了一場荒唐紛爭。
賽維:你去哪裡了?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奇洛馬休:您該不會懷疑我是兇手吧?我在城門那花了一下午時間監造工程,幾百雙眼睛皆可作證,況且我什麼都不會,魔力又低,更沒有像金鹿王這樣的兄弟撐腰,說什麼也不敢犯到他老人家身上,你們說是不是啊?
賽維:人都死了,留點口德吧!你今天監督工程,可有看到可疑之人進出席斯恩?
奇洛馬休:雖然我待了一下午,卻沒有任何特別發現,很抱歉讓大家失望...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他,但是這手法如此殘忍,隱約又讓我想起幾天前達坦的事,可憐喔…可憐!有人搞不清楚敵人是誰,竟然想拿我出氣?要是我的兄弟死了,我絕不會那麼窩囊只想遷怒旁人,定要糾出兇手大卸八塊,以慰老哥在天之靈!
阿則士:你是說這都是洛克那小子幹的?他何時無聲無息的潛入席斯恩,我們居然毫無警覺?
奇洛馬休:如果你們夠機警,也不會人都死透了才發現,嘿嘿!當然這些都只是推測而已,千萬不要衝動去找洛克報仇,強如希爾瑪老師都不堪一擊,你們去不過白白犧牲…
阿則士:廢話!我就不信洛克有多厲害,我會去砍下他的腦袋,用他的血來祭奠大哥!
金鹿王三人禁不起奇洛馬休的言語諷刺,決心要前往魔館替兄長報仇。伊莎公然將洛克的行蹤昭告天下,對魔神復活固然有極大助益,然而敵人日益強大,卻也替魔館帶來隱憂。對奇洛馬休而言,眼前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威脅暫時解除了,若還能借由洛克之手將金鹿王等人埋葬,無疑是雙喜臨門的好事,自己也不用再浪費腦力計畫下一步;若金鹿王等人僥倖取回洛克首級,賽維大可放心稱王,而這些有勇無謀的草地莽夫,要殺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因為奇洛馬休的字典裏從沒有畏懼兩字,現在是,以後也同樣,從這場和希爾瑪的鬥智遊戲,到現在的借刀殺人,可以看出他的手段不但毒辣,還高明的難以猜測。
山雨欲來,席斯恩和魔館的命運,從這一刻開始,已糾纏的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