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教廷途中的村莊裏,洛克正在市集上尋找有無像樣的馬車。從這個名叫「桂柏里」的村莊啟程,到達教廷只需半天時間,既然下定決心要找賽維報仇,洛克心中也有了初步構想,首先要斷絕的,就是賽維和教廷建立的良好關係。賽維用計打敗聖達格和徹布齊後,跟教廷的關係簡直好到密不可分的地步,儼然以莊園間的正義使者自居,要憾動席斯恩的地位,與其直接回到皇城殺了他,倒不如從別的地方下手。
這裡是聯繫教廷和席斯恩間最大的交易中心,一切物資應有盡有,居民也比一般城鎮多些,,洛克看到來來往往的市井小民,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樣子好不溫馨,有的是夫妻一同販賣東西,有的是青梅竹馬儷影成雙,那股和樂融融的氣氛,總讓洛克觸景傷情;他悠悠的嘆了口氣,想到楓塵裏的詩句,不禁沉浸在悲傷的意境裏。
北風再冷,也無法更讓人寒心;
熱情冷卻了,疲累的如槁木死灰,
碎的無法拾起。
蟲鳴聲漸歇,花草也無言,
就連蒼天也為我感到悲哀,
洒下一顆顆晶瑩的淚,
化為雪,落入凡塵,
覆蓋了和我一樣寂寞的天地。
彷彿她的離去,也帶走了一切歡笑生息。
索菲亞走了,洛克沒讓魔館吸納她的靈魂血肉,任性的將她帶出了館外,埋在冰冷黃土下永遠長眠。他現在不再哭了,但對於索菲亞,還有兩人往日的美好回憶,仍不能一下子全部忘懷,或許她的離去,真的帶走洛克心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一個用一生一世都無法彌補的缺憾。
走過了蔬果店,洛克看到三間並排的車舖,他正準備走上前去詢問價錢,卻注意到後方有很多雙眼睛正在注視自己。賽維所頒布的懸賞令,一千五百枚金幣的賞金,把歐洲人的警覺性提高不少,打從洛克進入市集開始,就有很多人不懷好意的窺伺著,直到此刻,甚至呼朋引伴的跟蹤,只想確定他是否為懸賞令上那號人物。
洛克不想久留,走進了第一家馬店尋求幫助,那老闆很親切的接待著,但洛克沒時間仔細聆聽細節,跳上其中一輛馬車,對著老闆說道:
「我有點小麻煩,麻煩爭取時間送我去教廷一趟,這是車資,等到了目的地再付另一半!」
三個黃澄澄的金幣從窗戶扔了出來,那老闆穩穩接住,卻當場嚇傻了眼。
洛克:可以出發了嗎?麻煩你。
“喔…是…啊…好的好的!立刻出發!出發!”
那老闆興奮的連聲音都顫抖了,立刻牽來最好的馬匹,吩咐家人把店門關了,今天生意就到此為止。像這種情形是可以預料的,因為在當時的社會,三個金幣可得努力工作兩三年又不吃不喝才有可能賺到,突然遇上了這麼個暴發戶,當然二話不說拿出最高的服務熱忱;馬車駛離村莊的同時,許多人騎馬追了出來,目標鎖定,朝洛克的車輛直奔而來。
「前面的車子停下來!」
後方的彪形大漢厲聲叫道,他的夥伴紛紛拿出了弓箭與武器,準備突擊馬車裏的乘客。他們無法確定車中人物究竟是不是洛克,但仍決定先攔下馬車再說,如果不是,要怎麼理賠都可以商量,但要是不確定就放走了機會,與一千五百枚金幣擦身而過,那他們可會自責一輩子。
車夫開始緊張了,似乎猶豫著要不要放慢速度,洛克叮嚀他不要擔心,只要專心駕車就好,就在他心思疑惑之際,馬車經過的路面突然結起寒霜,後方騎士因為速度太快,馬蹄止不住滑摔倒在地,只能狼狽的望著車輛疾馳而去。車夫看到如此光景不免興奮大笑,對著洛克說道:
「 大熱天的地面居然會結冰?真是怪事了!先生您真是福星高照,連老天都站在您這邊呢!」
洛克微笑著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我是多麼的期待,再見到她美麗的容顏,
但是她的笑聲,就像背離了我的落葉一般
隨風散了,被雪埋了,
不留一絲蹤影。
她現在過的好嗎?
當她獨自坐在冰冷的長椅上,
彈奏著悠揚的古典樂章時,
她是否還會記得,
那一夜空下的盛宴,
和我倆偏偏起舞的歡愉?
是否真的如那車夫所說,上天是站在自己這一邊呢?
如果是的話,那索菲亞為何會死?如果不是,為何自己又能手刃奇洛馬休,報了殺父之仇呢?自從索菲亞死後,洛克滿腦子都是這類的問題,然而這些問題最終一定無解,他只能苦笑,認命的說服自己接納事實,在心念轉換之際,風景也隨速度而改變,半天之內就趕到了教廷。
「先生,教廷到了,謝謝您的惠顧!」
那車夫畢恭畢敬的替洛克開門,沒想到車門一開,裡面走出了一位紅色長髮、全身上下穿著紅色鎧甲的騎士。車夫嚇了一跳,明明當初載的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怎麼此刻居然成了英氣逼人的騎士?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怔怔的打量眼前的人。
紅髮騎士下了車,從腰際解下錢袋遞給了車夫。打開一看,裡面至少有二十枚以上的金幣,把那車夫嚇的傻了。只出一趟車就賺取幾年的車資總和,哪還管他車子裏坐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只見他說話結結巴巴,一時驚訝的無法反應過來,反應與表情同樣癡迷。
「雖說沒人會嫌錢少,但是,您給的車資…實在太多了…」
紅髮騎士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車夫:我?我嗎?小人名叫馬克.托雷…
騎士:馬克,你真是個老實人!相信我,這些金幣絕非不義之財,你就收下吧!回去做點小生意,讓子女受好的教育,也讓家人過好一點的生活。
騎士轉身步上教廷的石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車夫馬克。
馬克:對不起…那…那可以請問…您的名字嗎?
騎士雖然沒有回頭,卻以宏亮的聲音回應了問題。
「我叫做賽維,是席斯恩莊園的領主。」
席斯恩領主賽維突然造訪教廷,教廷人員也非常驚訝,趕緊準備好茶點款待,迎接賽維前往議事廳與教宗一敘。夕陽透過窗沿灑滿廳堂,美不勝收的景象令人動容,教宗端坐大位之上,另有十餘名主教級的人物與會,至於賽維則是坐在客人首位,正和教宗天南地北的閒話家常。
教宗:領主親自造訪,實屬教廷的無上榮光,只不過如此匆忙大駕光臨,不知您所為何來?
賽維:哪裡,教宗客氣了…自從我上任後還沒親自向教宗請益,今日不請自來,還望教宗見諒。
教宗:領主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賽維:說起來也沒什麼,現在席斯恩和教廷的關係如此良好,雄霸一方,要什麼有什麼,我還敢有什麼要求呢?只是閒的慌,想來教廷看看有沒有樂子可以紓解煩悶。
賽維說話不得體,頓時引來所有人關切的目光,教宗有點生氣,只是礙於席斯恩與教廷關係密切,不能不顧及他的面子,因此故意轉移話題道:
「那領主此行,已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賽維:找是找到了,但又不得不給您一個面子…我的要求如果您可以同意,那這趟教廷之旅就不算白來了!
「 領主,請注意您的言行!」
一旁的樞機主教受不了賽維的傲慢,大聲斥責無理的行為,教宗比個手勢示意不得無禮,自己則好奇的問道:
「請問是什麼樣的要求呢?如果教廷能做得到的話,一定鼎力相助!」
賽維站了起來,只是面帶微笑沒有回答,只見他朝著教宗的位置走去,眼光一直停留在椅子後方的那個聖杯。
「我只是覺得,要和你們打好關係實在太累,教廷沒有實權居然想領導別人,是否有點說不過去呢?況且教宗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您願意的話,不如由我出錢買下教宗的位置,如此一來政教合一,更能讓天下人信服才是,您可以好好養老,我也不必一天到晚費心巴結,至於多少價錢,請您開個數,我不會討價還價的!」
聽到賽維如此大膽的言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指著他破口大罵,然而賽維充耳不聞,仍我行我素的走向聖杯,將寶物拿在手裏把玩。
教士:這裏可是教廷耶,豈容你在此撒野!居然大言不慚想奪教宗之位,我看你活的不耐煩了!
賽維:教廷究竟代表什麼呢?我想你們應該最清楚才對…自羅馬帝國分家之後,教廷地位數次起伏,先依附法蘭克王國,後來被查士丁尼耍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有了查理曼撐腰,在他死後又變成了王朝分裂的亂象….就和這聖杯一樣,只有外表好看,其實根本一無是處!
賽維把手中聖杯摔到地上,變成了數百個碎片。
憤怒的樞機主教衝上前去要毆打賽維,被後者輕輕一推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平時溫順有禮的領主,莊園間倚賴的正義仲裁,突然拔出長劍變成吃人老虎,大家只敢圍成一團七嘴八舌的怒罵,卻沒人敢挑戰強權,畢竟血騎士的招牌,並非不善武藝的修道人士可以抵抗。
「不答應就算了嘛…何必那麼生氣呢?要動手也可以,反正血騎士賽維一生殺人無數,不在乎多殺幾個教士,不要命的儘管上吧!」
他這麼一說,哪還有人膽敢造次?叫罵本領、嗔怒眼神全都使上了,無法傷到賽維一根寒毛,只能目送他大搖大擺的離開教廷。
長久以來,席斯恩和教廷建立的良好關係,就在這一刻付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