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塵(一)第二十八話：鎮魂曲－武列園

過了晚餐時間，太陽已落到懸崖西邊，令人不安的黑夜再度包圍了大地，震耳欲聾的雷聲之中，十五個身著鐵甲的騎士，正以極快的速度奔走山路，不論陣行、裝備、速度及效率，無一不是萬中選一的角色，也難怪願意承擔空前絕後的危險，接下席斯恩莊園裏人人望而怯步的任務。

這些人原隸屬於席斯恩的禁衛騎士團，這次抱著必死決心要到傳說中的鬼屋尋人，十四名威武戰士跟隨著領隊步伐整齊劃一，即使他們的領袖已不再是禁衛騎士團的統帥，但感念往日提攜之情，明知此次任務可能有去無回，他們仍然給足面子全力支援。將士們彼此間沒有交談，步伐不見疲累反而越跨越大，絲毫不因山路的陡峭而稍減速度；前方坐鎮領軍的正是威震天下的猛將奧德那，只見他正以手勢指揮著行動，一雙眼睛，就像黑夜裏隱隱發亮的寒星。

一行人來到山頂，巨大的建築赫然出現眼前，奧德那示意戰士們分為兩隊，前頭四人來到窗下擔任基座，供夥伴墊踏躍上高臺，再以劍鞘破窗而入，甫進館內的士兵翻身落地消減衝擊，立刻回過頭來將大門解鎖，其餘人則迅速湧入大廳，在短短幾秒內完成迎擊陣形。天候不良加上沒有燈光，大廳與門外的漆黑連成一片，詭譎的氣味瀰漫全場，大伙的心情都很緊張，卻又期待能有良好的表現。

奧德那：這裡實在太暗了，改以兩人一組慢慢前進，切記掩護不要分散！

由於建築物太大，即使奧德那壓低了嗓子還是造成回音，一般來說，面對這種情形他會毫不猶豫採取突襲，無奈黑洞般的幽暗妨礙了行動，只能處於捉襟見肘的被動窘境，冷風吹進屋內發出狂吼，大門瞬間關了起來，巨響聲把戰士們嚇了一跳。就在此時，黑夜裡適時爆出了驚人雷光，將大廳擺設照得一清二楚，藉由這短暫視覺，奧德那清楚館內的大概佈置，除了自己人外，目前還未有敵人出現的跡象。

「全軍突進，到正前方的畫像集合！」

奧德那冷靜的說道，眾將收了命令往前奔去，沒料到情勢丕變，危機瞬間蔓延全館，跑在前頭的戰士紛紛摔倒，後面的停不下來也撞成一團，就連奧德那也不例外。

「可惡，中了埋伏嗎？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嗚啊！有好多人...不，是屍體！！我們跌在一堆屍體上！」

奧德那：屍體？！！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板，突然出現數百具屍體阻隔，說是屍體其實並不正確，因為它們居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有的死屍肚破腸流，有的缺手少眼，更甚者還有肢體嚴重殘缺，綠色汁液不停的向外噴濺，戰士們驚慌失措，紛紛拔出配劍背對背的防禦應戰，務必把首戰的傷亡降到最低。

奧德那：大家不要慌，注意彼此的攻守搭配！！

僵屍們早已沒有意識，唯一剩的只有啃噬東西的慾望，數百名噁心敵人一擁而上，即使被長劍砍斷手腳也不覺疼痛，只是一味的向前抓咬，直到吃光敵人的血肉為止。一名戰士只顧著抵擋眼前敵人，卻沒發現身旁危險已然襲來，一陣劇痛，他的頸部給硬生生給咬下肉塊，正想回頭反擊，卻被蜂擁而上的僵屍壓倒在地，淒凌的哀嚎反應死前的慘況，就這麼痛苦的結束了性命。奧德那左衝右突，好不容易殺到壁旁，免去前後夾攻的危險，但隨從沒有一個跟來，看樣子都已成為僵屍口中的美食。

「妖魔鬼怪，我奧德那可不怕你們！」

憤怒的奧德那正欲殺回敵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卻傳入他的耳中。

「需要幫忙嗎，奧德那？」

所有僵屍身上燦出點點火花，化為地獄的烈火，燃燒眼前虛幻成了灰燼。火光之中，身著藍色長袍的洛克宛如天神凌空而降，出現在奧德那面前。

洛克：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威震天下的第一劍客抵不過歲月摧殘，看起來有些老態，連一些嘍囉都收拾不了，實在讓我失望透頂。

奧德那：洛克？真的是你？

洛克：怎麼了？難不成我應該背負著殺父之罪，在火刑台上燒成焦炭，才是理所當然的宿命？

聽到洛克所言，一向對老領主忠心耿耿的奧德那怒火上衝，憤怒掩蓋過理智，一直以來只對著敵人的劍尖已然指向好友的臉。

奧德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領主一向最疼的就是你，你竟然狠心將他害死！！

洛克：我會在後方的神殿等你…

洛克沒有感情的訴說著，他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冷靜是否受了伊莎的影響，又或者當親如手足的夥伴替他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時，心裡油然而生的消極反動，讓他開始自暴自棄起來，別說是的敵人，就連朋友情面都能棄之不顧。

「如果你能活著走到那裡，或許我會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黑風罩著洛克身體，在偌大廳院裏消失無蹤，奧德那握緊手中寶劍，毫不猶豫往神殿方向奔去。來到中庭時天空下起滂沱大雨，眼前除了石龍外，還有另一個手持三叉戟的骷髏鐵騎在等著他，雷光又照耀了天空，並藉由奧德那寶劍反映出森森劍氣。

「我要見洛克！全都給我滾開！」

殺氣凜冽，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死鬥。骷髏騎士使用了魔法，將落下的雨水化為冰針，除了鎧甲保護的地方沒受傷外，奧德那手腳臉都給割傷，頓時血流如注模樣猙獰。然而異樣的疼痛無法阻礙氣勢，只見他以極快的速度奔馳，劍氣在夜色中拖曳出長長的殘像，骷髏瞥見苗頭不對，將一旁池水捲到面前結成冰牆，誰知奧德那借勢踏上高高躍起，左手一扯身後披風蓋住了石龍的眼睛，長劍由右眼刺入貫左眼出，削去它大半個腦袋，原來他一開始就只針對石龍而並非騎士，能把索提斯一擊斃命的超級幻獸，竟也在奧德那一擊下灰飛煙滅，天下第一的威名果真名不虛傳。

反身一擊，奧德那長劍已和骷髏鬥在一起，距離太近沒有空檔使用魔法，骷髏的力量根本比不上一身神力的奧德那，轉眼間已被逼退數步，一輪猛攻下來，骷髏騎士的雙手應聲而斷，在它來不及躲開時，寶劍已由頭到腳將它劈成兩半，奧德那頭也不回奔向了後殿，將沉重鐵門給推了開來，眼神與洛克火熱相接，他立刻拋下手中長劍，衝過去一拳將洛克打倒在地。

奧德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害死領主？

奧德那對著倒地不起的洛克吼叫，眼中似乎閃耀著淚光。洛克慢慢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去了嘴角血漬，心裏則感到一陣刺痛。

從小和奧德那一塊長大，兩人可說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好友，但就父親被毒死一事，奧德那顯然並不相信洛克的清白，想到二十年的交情，竟抵不過一個以訛傳訛的假象，洛克失望之餘殺氣也瞬間提升，靜靜催動魔力準備短兵相接。

洛克：你既然認定我是殺父兇手，什麼理由不都一樣嗎？

奧德那：原本我只抱持著懷疑態度，但現在我卻深信不疑了！

洛克：是因為我在這為所欲為的殺人嗎？

奧德那：跟我回去！

洛克：不可能。

奧德那：洛克！！

洛克：我是不受任何人威脅的，省點力氣吧！

洛克轉身走出了古堡，奧德那追了上去，兩扇鐵門就像生物般突然有了知覺，急速合攏將奧德那結實的夾在中間。他動彈不得，憤怒的瞪視著洛克，這下連捶打鐵門的權利都沒有了，在傾盆大雨的夜裏，在洛克眼前，他和一般的獵物沒什麼不同。

洛克：剛剛那一拳已打斷我倆情誼，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是朋友，只是敵人！